一次倒遇見一位走街串巷的鈴醫,自薦要來府上替我醫治。本也不信他的,沒想到幾貼藥下去,我的病就漸漸有起色了。我家人因感謝那大夫,便想留對方在府裏做個府醫。
可那大夫卻說半年後,他還要去雲遊列國,不便長期留之,只在府裏待上幾個月便要走。
我那時久病之下,便也想學些醫術以保安康,便整天纏着那人要拜師學藝。
對方見我頗有彗根,又誠心向學,便也傾囊相授。
我雖只跟他學了半年,但也學了個七七八八。師父不僅醫術了得,製毒也是把好手,千古毒術他無一不曉。
他離開前,還送了我好些祕籍,讓我潛心鑽研。我也學得十分用心,因此也算學有小成!要沒我師父當年的悉心授教,我今日還真救不了王爺!”
此話一出,大家雖還有些不信,但也找不出破綻來。
畢竟王妃在家學醫純屬內宅之事,他們無法得知真假。
那時,青梔和海棠也還沒進國公府,自然不曉得自家主子的兒時往事。
況且這個南宮語在遇到獨孤雲之前,也算是個得才兼備的大才女,所以說有涉獵醫術也是有可能的。
倒是陳院令依舊不死心地繼續問道:“那敢問王妃您師尊大名幾何,家住哪裏?”
“師傅說他乃無根之浮萍,並未留下真名,只說他家姓趙,府里人都稱他爲趙大夫!”
“趙?”陳院令把大梁上下的杏林名家都縷了一遍,也未曾想起有此姓的名家。
“興許我師傅本就不是大梁人,他一直雲遊列國,那年也許就是路過京都,爲了尋友,纔在我家逗留的。”夜瀾怕對方深究,便隨口扯了個來歷。
陳老一想,可能就真是這麼回事,自然不好再打破砂鍋問到底了。
隨即他又心癢地問起那套針法:“那王妃剛纔使的九轉回魂針可也是那位老先生所傳?”
“此法確實是師父親傳,但他並未說過此法的來歷,只說需在危急關頭纔可用這極端法子,尋常不可擅用!”
“其師真乃大才也!”陳院令越聽越慚愧,一想到自己出身杏林大家,也鑽研醫術多年,卻連一個學醫不到十餘年的女子都不如,着實有些無地自容。
夜瀾也看出對方的赧然,她雖之前和陳老起了些爭執,但也知曉此人心地不壞。
從對方阻攔自己去摸那支箭的時候,她就看出此人把人命看的很重,倒不失爲一個好大夫。
她知其對這套針法頗感興趣,便也不打算有所私藏,關鍵時候,這法子確實能救不少人!
外祖曾經就常說:好的醫術就該發揚光大,畢竟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一想到這,夜瀾立刻笑說道:“若各位老大人對這套針法感興趣,我就將此法宣於紙上,供各位參詳,但大家能參透多少,就要看各自的悟性了!”
要能得王妃的指點,不僅對提高醫術有所幫助,還能救助他人性命,也算是積德行善的大好事。
當太醫們喜滋滋地捧着王妃的手稿,感激涕零地離開王府後,夜瀾便被太妃招至正堂。
此時太妃正襟危坐在上首,一見夜瀾進來,便不由分說地開口怒斥道:“還不給我跪下!”
“跪?我何錯之有?爲何要跪?”夜瀾毫不畏懼地挺直了身板,臉上神情鎮定,硬氣十足,根本沒把對方放在眼裏。
氣得太妃拿起柺杖便狠敲地面:“王妃,你今日實在太放肆了,你當面頂撞,忤逆長輩,要不是看在你救了我兒的份上,我必讓王爺把你給休了!”
“休了我?”夜瀾頓時眸眼微沉,語氣冰冷,“我可是大行皇帝親自賜婚,八擡大轎從正門嫁進王府來的!
若想休了我,也得經內務府審查,陛下同意纔可以吧!
若要王爺休妻,除非我國公府犯了誅九族的大罪,若只因出言不遜這點小錯就要休妻,別說陛下不會點頭,就連那些御史諫官們也不會同意的!
別說是太妃您,就是太后親開玉口,也不好使!”
夜瀾字字據理,句句屬實,說得大義凜然,讓人半絲錯處都挑不出來。
太妃瞬間便被懟得滿面通紅,可卻說不出對方半個不是,倒是一旁的蘭姨娘見姑母式微,忙跟着幫腔說:“我知姐姐今日救了王爺,功勞斐然,可您就是做了天大的好事,太妃也是您的親婆母,長輩面前,您怎好隨意頂撞!
況且太妃她老人家常年住在宮裏,難得來一回府邸,本該我們儘儘孝,怎能憑白惹她生氣,要是王爺知道此事,定然是不高興的!”
夜瀾頓時被這搬弄是非的小蹄子給氣笑了:“照蘭姨娘的意思,今日還是我的錯了?可我若不忤逆太妃,如何能救得了王爺,救不了王爺,又如何能保的住王府,若保不住王府,你們的榮華富貴也就享到頭了!”
夜瀾字字誅心,句句嗆鼻,惹得太妃頓時怒意盎然,“安國公沒教你如何尊崇長輩,恪守婦道嗎?果然,武夫家的孩子就是粗鄙了些!”
“粗鄙?“夜瀾忍不住嗤鼻一笑,”我南宮一家世代守護大梁,祖上三代都爲穩固江山立下了汗馬功勞!
我父親曾西進南疆,北擊蠻夷,短短一年間,便收回幽雲十二城和江南富庶地。
若沒有我父兄和將士們在邊關英勇殺敵,浴血奮戰,怎能有你們的錦衣玉食!
哦,我倒是忘了,太妃孃家倒是書香門第,滿門清貴,可再清貴又如何,還不是人前君子,背後小人!
吞了修堤築壩的錢款不說,還在百姓面前裝清官,結果一夜之間,洪水便一瀉千里,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又有多少難民死傷殆盡。
這樣的人家倒是不粗鄙,可爲了點蠅頭小利,就視人命如草芥,國法如廢紙,這樣的官,要再多幾個,大梁必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