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魔越來越近，無視在旁邊的發抖的其他人，步子變小，身上的人臉忽然動了起來，有些腐爛的肌肉抽動着，黑色的黏液從臉上腐爛的傷口處滴落下來。
人臉開始猙獰起來，似乎想要對魔做什麼，火光在不斷跳躍，魔身上的人臉似乎也在發生着變化，一點點聚集在一起，又重新生出了新的人臉。
大家被眼前這一幕嚇到了，往後退幾步，有人顫抖着問：“到底，到底怎麼回事？”
“臉，臉在動！”
“好多……好多臉！”
大家紛紛往顧則的方向跑去，魔卻沒有其他動作，身上的人臉一點點開始腐爛起來，腐爛之後又重新生出全新的人臉。
沒有一點瑕疵的臉看上去更加恐怖，無數雙眼睛緊緊盯着被孫剛綁着的村民們，腥臭味越加濃重，村民們也害怕地往後縮着。
“我怎麼覺得，這些村民不對勁，這個反應，難道真的做了虧心事？”閔行抱着自己的胳膊，奇怪地說道。
視線在魔和村民中來回輪轉，越發肯定自己的猜想。
“肯定是他們做了什麼虧心事，不然不會是這個樣子！”
袁惜拍了一下閔行的手臂：“你安靜點，別把它引過來了！”
魔的異樣同樣被大家收入眼中，視線移向跟村民們一起的孫剛，腦海裏回想着剛剛孫剛說的事情，大家的神情也漸漸變了。
衛正林現在靠近火光的地方，明亮的暖黃色映照着幾個人的身影，神情頗爲悠然自得。
“孫剛，你要做什麼，就快點行不行，看看徐貳，現在的臉色可不怎麼好。”衛正林添油加醋鼓動着孫剛，甚至於投給徐貳一個挑釁的眼神。
徐貳立刻變了臉色，他往那裏矗立着的魔看了一眼，壓着聲音勸誡道：“孫剛，你適可而止，別做蠢事！”
孫剛誰也不看，壓着手上的匕首用力了幾分，突然，一個被綁住的女人如同瘋了一樣不斷掙扎着，神情恐懼緊張，盯着魔不斷後縮着，甚至於恨不得遠遠退開。
林筠一眼就認出，她正是自己之前探聽的瘋女人。
“放開我！阿力，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村長說，是村長說的。”
女人似乎全身上下每個細胞都在表達着對魔的抗拒，她死死盯着不遠處的魔的一處，毫不掩飾自己的恐懼。
嘴裏還在大聲呼喊着：“不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要怪，要怪……”
女人一邊說着，視線在旁邊不斷掃視着，像是在尋求某種依靠一般，最後停在頭髮凌亂的村長身上。
“都是他！都是他們家！”
“都是村長家的錯！”
“要不是他們同意祭祀，要不是他們同意！我們不會答應的！”
“祭祀”這兩個字一出，所有的線索在這個時候忽然都串聯了起來，大家全都安靜了下來。
祭祀？活人祭祀嗎？
女人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村民一把撞了上去，手腳被捆住，動作不能夠太大，女人只是側了側身子，並沒有怎麼樣。
“你自己同意了怪誰！”旁邊的村民忍不住指責道。
憤怒的閥門被打開，爭吵聲越來越大，雖然沒有把事情全部說出來，但是已經有不少人猜到了到底怎麼回事。
爲了表示自己的誠心，祭祀宰殺牛羊是極爲常見的。
但是林筠萬萬沒想到，這個村子裏，居然會同意用活人祭祀。
巨浪在心底不斷涌起，一下一下越衝越近，越衝越大，洗刷着林筠的理智。
腦海裏，那些小冊子上被圈起來的東西不斷浮現出來，阿力，林筠依稀記得這個名字。
父母身體不好，阿力是三兄妹中最大的那一個，早早撐起了家中的負擔，日夜辛勞，卻在一次摸黑中不慎摔下一座低矮的山崖，保住了命卻從此只能夠癱瘓在牀上。
癱瘓在牀，就算沒有價值了嗎？
林筠全身發冷，目光觸及在那裏瘋狂喊叫的女人，女人年紀應該不算小了，五十來歲的樣子。
在小冊子上，林筠也不清楚，她是那個十五歲的不愛幹活的大妹，還是十歲的頑皮二妹，不過現在這個顯然並不是很重要了。
被親人爲了利益拋棄，那些黃金白銀，最後還是抵過了這麼多年的辛苦養家和兄妹情深，阿力的父母爲什麼不在名單上，林筠控制着自己不去想那個問題，她低着頭自顧自思考着傳入耳中的話。
剛愎自用的國君帶領國師和將軍去攻打他國，卻沒有料到戰場上意外失利，被迫退守石林。
石林物資匱乏，被圍攻的國君恐懼自己將會死在這裏，最後採用了國師的建議。
拿出軍隊原本的一部分官銀，要求村子裏出祭祀的活人，並不需要祭祀的人同意，只要與其血脈相連的親人願意這個交易就夠了。
既避免了村民的反抗，又能夠把仇恨轉移到自己的親人而不是國君和國師等人的身上。
被祭祀的村民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被自己的至親之人哄騙去送死？
仇恨激化了他們的力量，在嘶死後，怨氣逐漸凝聚成魔，幫助國君等人脫困。
脫困後的國君帶人離開了村子裏，卻留下了仇恨慢慢累積的魔。
每一年快到了祭祀的時候，這個被用來作爲戰爭殺器的魔，都會再一次出現在村裏，它會盯着每個人，一旦出現想要逃離的人，都會被它直接終結性命，挖心挖肺。
其他的外人會讓它想起那突然而來的國君和軍隊，帶着人，誘惑着村民，將屠刀對準了自己的親人。
一次怎麼夠解決自己的心頭之恨？它要一點點折磨這些村民，就算自己的力量沒有辦法支撐它殺死所有的人，也能夠在一次次的消耗中慢慢殺光了他們。
村民們雖然隱隱感覺到了後悔，但是並不想自己就這樣送了性命。
最後還是由最初帶頭同意祭祀的村長想了一個辦法，藉由驅魔哄騙巫師來到村莊，用他們來代替自己去死。
人數不夠，就重新按照之前的辦法，推選出村民送死。
想要瞞過老練的巫師太難，就尋找那些立志幹一番大事業的新生巫師。
在一次次哄騙中，魔的怨氣也越來越大，那象徵死亡人數的人臉也在不斷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