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像婉丫頭了。”
老人聲音嘶啞,渾濁的雙眼中透露着一絲絲懷念,像是要看穿林筠,望着另一個人一樣。
原本想要打招呼的林筠愣在原地,她剋制住自己內心的不平靜,踏上了臺階朝着老人走了過去。
“您是周爺爺吧。”
林筠樣貌清麗精緻,因爲魔方世界的事情導致氣色有些不好,看着依舊乖巧可人,是極容易得到長輩喜歡的樣子。
老人似乎有些糊塗,一開始喊着“筠丫頭”,等林筠到了面前,卻突然眼裏含着淚水,坐在老舊的竹椅上,如同一個小孩般說道。
“婉丫頭你都多久沒來看我這個老頭了。”
“怎麼了,這麼快就嫌棄老頭子不能一起跟你畫畫了?”
“聽說生了一個小丫頭,小丫頭怎麼不見你帶來?”
周爺爺絮絮叨叨,看向林筠的目光裏帶着疼惜和懷念,卻莫名讓林筠感到灼熱。
她低着頭看着自己白皙的雙手,心裏生出一個疑問,那個她從未見過的母親,會是什麼樣子的呢?
或許是老人的聲音太大了一些,屋子裏很快傳來了另一個聲音。
“你個老頭人又在那裏喊什麼呢?”
“小心點腳下別摔了磕了……”
話還沒有說完,踏出門檻的老人便止住了話,入眼的是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奶***發被梳得整整齊齊,用一個黑色的髮箍整理好,穿着一身翠綠色的旗袍,除了臉上的皺紋又添了幾道,跟林筠記憶中的周奶奶一模一樣。
周奶奶也有些激動,她看着一身長裙的林筠,忍不住上前抓着林筠的手臂,左右打量着。
臉上滿是感概的神情:“沒想到是筠筠,都長成大姑娘了。”
林筠眼眶發熱,這些年來因爲不想面對那些親戚,她一直都沒有回來過,沒想到周爺爺跟周奶奶還惦記着她。
“嗯,我都二十多了,周奶奶還是一樣的好看。”
林筠努着嘴衝着周奶奶笑道,目光落在一邊看着兩人的周爺爺身上,有些遲疑地問道。
“周爺爺這是怎麼了?”
外邊的氣溫逐漸高了起來,日頭越來越大,周奶奶看了一眼外邊的太陽,拉着林筠往屋子裏走去,又返回來拉着周爺爺的手責備道。
“太陽這麼大還不進來,一會不看着你就不省心。”
廳堂不算很大,一進來一股舒適的陰涼氣息便撲面而來,兩邊擺着兩張桌子,牆上掛着一些字畫,擺設簡單又賞心悅目,等到三個人坐下之後,周奶奶看了一眼旁邊眼巴巴看着林筠的周爺爺,無奈的說道。
“你也知道,年紀大了身體就容易出毛病。”
“他現在就是記性不太好,剛剛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林筠搖搖頭,看着周爺爺說道:“周奶奶,我已經都知道了。”
周奶奶愣在原地,下意識看了一眼旁邊的周爺爺,臉上帶着一絲緊張。
“筠筠,你周爺爺年紀大了,說什麼話都……”
“我跟林朗不是親姐弟,我的父母是林建平和於婉。”
沒有給周奶奶說完話的機會,林筠打斷直接問道。
話說的太快又太過直接,周奶奶想不清楚林筠怎麼知道這些的,一時間愣在了原地,罕見地有些無措。
“所以,都是真的。”
“周奶奶,我這次專門回這邊,就想要知道一個真相,我到底是誰?”
“爲什麼你們這麼多年都這麼小心翼翼地瞞着我,到底是因爲什麼事情。”
眼見事情瞞不下去了,周奶奶也只能把事情都告訴林筠。
她看着對面帶着古樸氣息的屋子,隨後望着地面笑了笑,聲音越發慈愛和藹。
“不是我們不想告訴你,這些都是你父母的囑咐。”
“林建安其實是你的叔叔,他有一個哥哥叫做林建平,娶了一個妻子叫做於婉,也就是你的父母。”
“他們兄弟兩個還有婉婉都是這邊的,三個人一起創業打拼,也算是在外邊闖出了一番天地。”
“之後建安遇上小淑,兩個人也順順當當結婚了。”
“那個時候婉婉已經懷了你,本來一切都好好的。”
說到這裏,周奶奶露出了於心不忍的表情,她嘆氣說道。
“可能真的應了那句話吧,老天爺見不得太圓滿的事情。”
“不知道怎麼回事,婉婉突然開始整夜整夜睡不好,張着嘴巴說什麼又說不出來。”
“我們都以爲是婉婉太緊張了,誰知道建平也開始出現了這種情況。”
林筠心裏發緊,回想起孫爺爺說的話,長而捲翹的睫毛微微顫動,恐怕那個時候,她的母親已經被魔方世界吸引到了。
“甚至於,他們兩個人還開始安排起了自己的身後事。”
周奶奶沒有注意到林筠的出神,自顧自說道,臉上滿是無奈和惋惜的神情。
“我們都以爲他們瘋了,誰知道婉婉突然臨產期發作,建平也跟着在產房外倒地不起。”
“兩個人都沒有搶救過來,最後留下一句話,說讓我們所有人都瞞着你,不讓你知道你的身世。”
突然開始的心悸驚慌,莫名的死亡……
林筠沒想到這一切居然會是這樣,恐怕爸媽也早就料到了自己存活不久,做好了最壞的打算,所以……
只是,爲什麼他們要把這些事情都給瞞着呢?
新的疑問在林筠心裏生成,她看着眼前慈愛的周奶奶,追問道。
“周奶奶你知不知道爲什麼,我爸媽要把這一切都瞞着我?”
問起這個,周奶奶也搖搖頭表示不清楚。
“我們只是遵循他們的遺願,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你既然知道了這一切,那我也乾脆告訴你吧。”
周爺爺在這個時候看着林筠,忽然喊道。
“婉丫頭,我們去畫畫!”
周奶奶這纔想起來一件事,她抱歉地看着林筠說道。
“瞧我這記性,他今天都沒吃藥呢……”
又說了一會話之後,林筠發現只要自己在周爺爺就安分不下來,似乎有什麼執念一般,最後還是周奶奶說了原因。
“我們兩個沒有孩子,一直把婉婉當親生女兒一樣對待。”
“婉婉在臨產之前,跟他約好指導他畫畫,誰知道畫還沒有畫完,人沒了,現在那幅畫還擺在書桌上呢。”
聽到這話,林筠也沒有久留,起身告辭,問了一下之前爸媽住的房子之後,便朝着那個方向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