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趕上了最後一路末班車，在市區馬路上晃晃悠悠了大概十幾站之後，在一處農貿市場門口下了車。
這裏算是南山市的老城區。
雖然這裏的房子大都比較老舊，但生活很方便。
附近學校醫院什麼都有，南山市的很多老人，都生活在這裏。
餘昊家在這裏租的房子，八十平米的兩房一廳，他媽跟外婆各住了一間臥室，餘昊住在客廳陽臺的一張小牀上。
來到餘昊家的時候，已經很晚了。
她母親和外婆都已經休息了。
餘昊媽得知有客人來了，專門起身迎接我。
餘昊媽看上去是一個特別樸實的婦女。
她想給我們做點兒喫的，被我趕緊拒絕了：“阿姨，飯我們已經喫過了，不用麻煩了。”
得知我要在這裏借宿一晚上，餘昊媽要把她住的房間讓給我住。
我趕緊說不用了：“阿姨沒關係，我就在客廳沙發睡一晚就行了，這麼晚來打擾你們真是不好意思，你趕緊去休息吧。”
餘昊媽衝我笑笑說：“我兒子經常在我們面前提起你，說你對他很照顧，如果不是沈總你啊，也不會有他的今天，我們全家都很感激你……”
阿姨的這話，說得很真誠。
不過我還是說什麼也不肯睡裏屋的臥房。
餘昊對他媽說：“行了媽，沈總不願意打擾你們，他睡我的小牀上就行了，我今天晚上睡沙發，這總行了吧？”
聽兒子這麼說，餘昊媽才稍微放了些心，她又囑咐了兒子幾句纔回屋休息。
餘昊的牀只有80公分寬，我在上面反轉好幾下也找不到個舒服的位子。
黑暗中，只聽餘昊抱歉得說：“沈總，不好意思啊，家裏只有這條件，委屈你了……”
我笑了笑：“你有這條件已經不錯了，至少你跟家人住在一起，現在咱們南山市，還有多少年輕人是飄着的，一年到頭也回不了一趟家。”
餘昊嗯了一聲：“沈總，你放心吧，我一定會好好幹的，我媽跟外婆年紀都大了，我不想讓她們在顛沛流離了。”
“所以，你還是打算買個房子？”
餘昊嘆了一口氣：“想是想，可現在房價也不穩定，先看看再說吧。”
月光從外面透進來，我環顧着這不大地方房子：“買房子這事兒得趁早，拖來拖去只能越來越高。你租的這房子，房價應該也不貴，如果明天那五百萬貸款能順利談下來，我感覺你買上十個平米應該不成問題。”
我把頭枕在雙臂上：“四五十平米怎麼住人啊？你家三口人，到時候你還得結婚生孩子，怎麼着也得三房兩廳纔夠！”
餘昊卻說：“三房兩廳啊，那至少得一百平米，我哪裏敢想！”
“敢想敢做，怕什麼？”
餘昊呵呵兩聲：“沈哥，你看到對面頂樓亮着燈的那家人不？”
我往外看去，果然在對面五樓的一個搭起來的閣樓上，一盞燈微微亮着，閣樓外的平臺上，晾着好多衣服，看來這家人至少得有四口人以上。
餘昊說：：那一戶是最近這半個月才搬家過來的，他們一家四口擠在在一個四十平米的房子裏，主人有個不大的孩子，還有個臥病在牀的老人，那日子過得才叫一個艱難！所以，跟這樣的人家相比，我們家的日子，已經很好了。”
我不太同意餘昊的話：“人望高處走，你還年輕，眼睛不能只往下看，多往上面瞅瞅，你才知道人的生活應該是什麼樣子。”
“往上看？夠不着，不是更失落？”
“只有往上看，你纔會知道，很多人只是活着，不是生活。”
也許是我的話，促動了餘昊某方面的神經。
沉默了一陣後說，他：“沈總，以後我一定會跟着你好好幹，你帶着我好嗎？”
我說：“行啊，只要你不嫌棄，我就保證不會扔下你！”
就這麼有一搭沒一搭聊了好一會兒。
漸漸的，餘昊似乎是困了，我聽到了客廳裏傳來他微弱的呼吸聲。
我卻怎麼都睡不着。
回想着這兩天發生的一切，我感覺跟做夢一樣。
對面閣樓的燈還是一直亮着。
那家人居住的環境那麼差勁，他們家庭成員的關係又是怎麼樣的呢？是不是也跟我和陳韻一樣，整天爲了錢而吵架？
漸漸地，我聞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猛地起身，我看見了一股股濃煙從閣樓上的窗戶裏冒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