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他擡了擡眼睛後對我說道:“沈江淮,其實昨天下午在蔣義成辦公室的時候,我就已經覺察到了不對勁兒。”
聽到這裏,我一愣。
回想着昨天下午在蔣義成辦公室的那些情景,我覺得蔣義成的表現一切正常,這費南天到底是從哪裏看出來他不對勁兒的了呢?
見我眼神中充滿了疑惑,費南天微微一笑:“你還記得蔣義成在看了我遞給他的那些證據後的反應嗎?”
我想了一下,說:“他看過之後,把那些資料反手扣在了辦公桌上,並且用了工作筆記本蓋上。”
費南天聳聳肩:“沒錯,正常來說,我們遞上去的東西,那就是一顆深水炸彈,蔣義成作爲主管領到,看到這些東西不但不重視,反而隨手這麼一放,這就是很不正常的現象。也就是說,要門他根本就不關心助農項目是生死,要麼就是,這些東西,他根本就不打算公之於衆!”
聽到這裏,我倒吸了一口冷氣。
費南天果然不是一般人,能從一個小小的細節,就看出事情的不同尋常,也確實是能人所不能了。
離開的時候,費南天對我說道:“沈江淮,既然你和鄧娜有這一層的友誼,那公司肯定是會大力支持的,從現在開始,對於在鄧娜身上感情投資所花費的一切,全部由公司報銷!”
我衝他一笑:“好的費總,有你的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剛走出費南天的辦公室,我就聞到了一陣濃郁的咖啡香味。
回頭一看,果然是韓念之端着咖啡微笑着站在我身後,我也衝她一笑:“韓經理,今天怎麼自己出來泡咖啡了?”
韓念之聳聳肩:“自己動手,豐衣足食嘛,再說人老是拘泥於一個地方,容易發黴,適當的時候,也得多走動走動。”
韓念之這話,似乎有所指。
我正要問什麼,只見韓念之衝自己的辦公室努努嘴:“沈經理,你現在有空嗎?到我辦公室坐坐吧?”
坐在韓念之對面,我大致把昨天發生的事兒跟韓念之說了說。
韓念之聽後沉思了片刻:“沈江淮,鳳凰投資自從姜傑當家之後,整個做事風格,變得激進了不少,其實之前餘榮升當權的時候,還真是讓人抓不住把柄。”
我嗯了一聲:“所以,現在應該是黑龍資產的機會了。”
韓念之卻沒有很認同的看法,只聽她繼續說道:“鳳凰投資有八大股東,卻分成了兩個派別,以餘榮升爲首的保守派和以他姜傑馬首是瞻的鷹派,這兩股勢力爭鬥了很多年了,如果不是因爲一個公司存在兩股勢力,以鳳凰投資的資本份額,現在他們早就是南山市的一家獨大的龍頭了,也正是因爲他們內部的不和,纔給了別的公司,特別是黑龍資產的出圈的機會!”
聽了韓念之的分析,我不禁對她是佩服有加:“韓經理,你可以啊!你是去年纔來的南山市,卻對南山市民間金融行業的江湖恩怨這麼熟悉,你的功課做得很足啊!”
韓念之苦笑了一下:“我們是這種人,在老闆面前,我們是馬仔,在下屬面前,我們是老大,我們纔是真正的上有老下有小!什麼是職業經理人?東家不打打西家,今天可以是我的老闆,明天說不定我就是你公司的掘墓人了!這就是現實!”
我與韓念之對視着,她雖然是在對我微笑,但目光中卻隱藏着一些很奇妙的東西。
不禁想到昨天在汽車裏,費南天對我說的那些話。
他想換掉韓念之,想找新人來做資本部門的老大。
這其中的原因應該很複雜,但是其中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大概就是韓念之已經功高蓋主,而且在很多方面,費南天已經有些控制不住她了。
費南天是老闆,老闆肯定不會讓這樣的事兒發生。
就算韓念之你有再大的本事,只要你撼動了老闆的權力和地位,那也是絕對不可原諒的。
但這種矛盾確實不可調和的。
老闆希望員工替自己掙錢。
員工在越來越強大後,勢必會出現這種現象,到最後的結果,大抵只能這樣罷了,就像漢初的韓信一樣。
臣子有能力,主子喜歡。
臣子有權利,主子不能容忍。
韓念之是個聰明人,她應該是早就知道了這一條的到來,所以纔會對我說出剛纔的那一番話。
我也清楚,就算我將來能做到韓念之此刻的位子上,難保有一天,也會成爲費南天心裏的一根必須拔掉的刺。
有能力的人受人歡迎,但能力有時候也是一把雙刃劍。
這一邊,韓念之一邊要搖晃着身下的椅子,一邊微笑着看向我,一言不發。
我也盯着韓念之,過了好一會兒才低聲道:“韓念之,我這樣叫你可以嗎?”
韓念之點點頭:“當然,其實我並不喜歡你叫我韓經理,我們是一樣的人,知道彼此想要的是什麼,這就是心心相惜,你能叫我韓念之我很高興。”
我說:“當初如果沒有你那一百萬,我媽可能已經不行了,而我現在也不知道是一個什麼狀態,所以可以說是你拯救了我,你對我的情誼,比錢財什麼的重要多了。”
韓念之說:“這就沒必要這麼肉麻了吧,幫你是我心甘情願的。”
我擺擺手:“不!這話我必須要說出來!如果沒有你,我沈江淮也不可能有今天,所以韓經理,在黑龍資產,其實你纔是最重要的。”
我這一番話,是不是發自肺腑,聰慧的韓念之自然能一眼分辨出來。
她停止了搖晃身體後,突然看向我說:“沈江淮,還是我們之前討論是一個問題,你,想一直打工,一直寄人籬下嗎?”
聽得到這問題,我身子往後靠了一下。
看了看周圍,在確定我和韓念之處在一個密閉的空間後,我定定地看着韓念之,用力地說着:
“當然不想,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要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