慄漾的呼吸和嚶嚀盡數被吞沒，留給她的，只有那股子仿若潮水涌來的窒息感。
實在受不住這種好像擱淺在沙灘上一樣的無力感，到後來，慄漾的兩個手，不自覺的放到了傅凌恆的腰身上，試圖來緩衝他的蠻橫行徑。
漸漸地，傅凌恆的動作緩了下來，雖然還是沒有放開慄漾，卻給了她可以呼吸的權利。
他凌亂的呼吸着，卻不忘輕啄她的脣，一下又一下，而後，他與她呼吸交融，近乎是貼在她脣上一樣呢喃。
“三年前，你墜崖那瞬，我只覺得自己的世界天崩地裂。我沒想要逼死你，但卻是我一手造成了你的悲劇。”
“……”
“慄漾，我知道我不管說多少句對不起，都抵消不了你心裏對我的怨和恨。其實這三年來我一直都在想，我應該將我的命抵給你，或許只有這樣，我纔不會那麼內疚，也不會對於那個沒能來這個世界上看一眼的孩子感到抱歉。
只是，除了對你的愧疚，我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和擔當，所以，我只能強迫我自己，哪怕只是一具沒有心的行屍走肉，也要活下去。但其實，我的心早已經跟着你墜崖那瞬，一起死掉了！”
傅凌恆稍稍擡起頭顱，眼裏是顯而易見的痛苦和那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感在交織。
“慄漾，我心裏是有你的。或許，我一早就應該告訴你，而不是時日今日，我意識到自己不能沒有你，才把這句話告訴你。”
“……”
慄漾心臟似乎忘了跳動，完全是處在發懵的狀況下聽到傅凌恆說這樣的一席話。
這個男人一向驕傲，她也懂他的驕傲，所以她從未奢求過，也不敢奢求些什麼。
可當他放下他的那些驕傲，和她說了這樣的話，她否認不了他的話帶給她的衝擊和震撼。
她不知道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麼了，怎麼願意和她說這樣的話，但因爲他的這些話，她內心曾經被她無數次壓制的依賴和情感，也在悄然間，慢慢死灰復燃……
“慄漾，其實我一直都想知道，當年……我們都已經離婚了，你爲什麼還願意留下我的孩子？”
“……”
“你不要告訴我說，那是一條生命！”
傅凌恆在賭，賭慄漾當年願意留下自己的孩子因爲她待他有感情在，所以願意留下他們兩個人的孩子，而不是因爲其他任何人和原因才願意留下那個孩子的。
因爲那是他傅凌恆的種，所以她拼了命也要留下來！
被傅凌恆問，慄漾只覺得自己嗓子乾澀的厲害。
當年，她有想過要做掉那個不應該出現的小生命，因爲他的出現，不僅僅不會得到爸爸的關心和保護，而且依照她當時的境況，也不可能照顧好他，給他一個完成的童年和不缺少親情的人生。
可是，一想到自己孑然一身的狀況，那個孩子或許是唯一可以支撐她活下去的動力和勇氣，所以她才願意留下他。
至於後來發生了那麼多的事情，即便是自己隨時會被通緝、會死掉，也沒有想過要放棄那個孩子是因爲什麼，她自己也不得而知。
傅凌恆問她：“難道就不能是因爲我，你才願意留住那個孩子的麼？”
慄漾反問他：“你都沒有想過要他，憑什麼你會覺得我是因爲你才願意留住那個孩子的？”
“我當時不知道你懷孕！”
傅凌恆並不想因爲那個孩子，和慄漾有過多的爭執。
沒能保護好慄漾和孩子，還是他讓慄漾和孩子處在深深的痛苦之中，就衝這兩點，就足夠讓他痛苦自責一輩子！
“慄漾，我不想就那個孩子再和你之間有任何隔閡，我只是……”
傅凌恆滾動喉嚨，喉結處有說不出的刺癢，好像有一根魚刺卡在那裏，不上不下的折磨着他。
“只是……想找到你其實是在意我的證據，哪怕只是蛛絲馬跡也好。”
這話，傅凌恆說的聲音極低、極輕。
是的，一向高傲的他，自卑了！
在這段他親自滅殺、摧毀的感情裏，他自卑了！
本來，他可以和她相安無事，即便是相互利用，也可以稀裏糊塗的過一輩子。
可他卻選擇了拋棄她、不要她，而後又在不要她以後，發現自己是那麼的在意他，在意到沒有她存在的生活和世界，荒蕪一片！
所以，在她慄漾再次出現以後，他想要挽回這段感情，即便是降低身段，他也要挽回這段感情。
只是，他找不到她在意自己的證據，又怎麼能挽回這段感情啊？
在這場他本來是他精心策劃的感情遊戲裏，到頭來，其實最痛的，是他的心！
如果慄漾之前會覺得傅凌恆的深情過於可笑，那麼現在，看着他難掩自責的模樣，她再也恥笑不起來。
甚至，她沒緣由的心疼他，而且心底孤冢內埋藏的情愫，也不知不覺再探出死寂的心底……
目光對視傅凌恆，慄漾眸光震顫，隱隱有水霧瀰漫。
“傅凌恆，你那麼聰明，難道就看不出來我當初其實是不想離婚的麼？”
“……”
“我說過，依賴是種很可怕的東西，因爲你當初給了我太多太多，我一時半會兒根本就做不到就適應沒有你存在的生活。時至今日，我都覺得那種對你毫無保留相信的感覺，蝕心噬骨。”
說着，慄漾眼角不自覺溢出清淚。
“知不知道，我對你的依賴和信任依舊存在，入骨入髓，哪怕你傷我至深，我對你沒有理由又犯賤的相信，無時無刻不在牽動我的神經。”
“……”
“傅凌恆，你太可怕了，你給我的一切也都太可怕！你告訴我，你做了那麼多逼我、傷我的事情，我還能相信你嗎？還可以再相信你嗎？”
傅凌恆一把將慄漾抱住，滿眼盡是對她的疼惜和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