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包圍了雷公館。
客廳裏,雷疆運被一左一右地押着,傭人們噤若寒蟬。
雷炎已經被抽至昏迷,賀知知小心翼翼地喂他喝水。
“我不能把他帶回我的房間裏面照顧嗎?”賀知知惱恨這些士兵就算闖進來讓雷疆運停了手,卻不准她爲雷炎上藥。
“不行。”其中一位領頭的士兵是厲堇元的心腹,友好地建議,“少帥馬上就到,讓他看見的話,雷家大少爺的下場只會更慘。”
他與林樹生熟悉,知道林樹生剛進軍區時,整日被厲堇元嚴格操訓,後來真話水發明出來,林樹生還被少帥灌了一支,質問他對賀知知還有沒有非分之想。好在林樹生的答案通過了,他說他知道少帥對她有意後,連爭一爭的心思都不敢有,全情投入到醫學研究中。
軍靴步入。
厲堇元寬肩長腿,軍氅帶風,烈日都沒他耀眼。
孫妙琴沒有見過這般英俊的男人,如果自己年輕時見到他,只怕會想盡辦法爬上他的牀,一晌貪歡足矣。他是女人的剋星,能讓她們爲他成魔。她頓時明白自己的女兒爲何會因爲少帥,瘋狂地嫉恨賀知知,最終淪落到那般田地。
“少帥。”她扭着腰肢迎上去。
厲堇元完全漠視她,而是徑直朝賀知知走了過去,長臂一伸,便把雷炎輕飄飄地扔給身後的軍醫林樹生。
領頭士兵果然沒說錯,他會不滿她照顧雷炎。
雷疆運點頭哈腰地賠着笑:“少帥,小女頑劣,做了有辱少帥的事,我也是氣得沒法了纔想出手管教她一下。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厲堇元壓根沒管事出有因是什麼因,直接接過士兵遞來的物證皮帶,上面血跡乾涸。
“輪得到你管教嗎?”他凌厲地抽到雷疆運的左臉上。
一道血痕。
雷疆運登時連話都說不清了,脣齒和着血。
他更覺得憋屈,他是兩兒兩女的生父,怎麼沒有資格管教。若論輩分,厲堇元以後可能還要尊稱自己爲岳父大人。
然而女婿大人直接抽淤了岳父的臉。
“你只需要記住,她是我暫時寄養在雷家的,想做什麼都可以爲所欲爲。道德、風俗、法律,都管不到她!”厲堇元丟了皮帶,鏗鏘有力道。
雷疆運饒是希望女兒嫁入豪門,此刻也失去了理智,衝動地翻出《益友畫報》,亮出封面。
他以爲厲堇元看一眼就會勃然大怒,理解自己的所作所爲。
“本帥喜歡。”
孫妙琴難以置信,趕緊指着賀知知脖子上的紅點,提醒:“少帥,她今日出門去見了這下流畫報的主編,脖子上就多了……”
“本帥種的。”
雷疆運和孫妙琴完全懵了。
賀知知如此離經叛道,厲堇元竟然變本加厲地縱容她。
“明戰呢?”厲堇元忽然想起,自己來時帶着明戰,他一聽是登門拜訪雷公館,就鬧着要來。
士兵們環視一圈,小戰神確實不知道跑哪去了。
就在這時,衆人聽見一聲稚氣的哭喊,還以爲是他怎麼了。
最後打開緊鎖的廚房門,才瞧見裏面一片狼藉,小戰神悄悄把雷亥一頓胖揍,雷亥鼻青臉腫,涕淚連連,嘴巴里塞着一張抹布,像只烤乳豬似的趴着,褲子都溼了。
小戰神雙手叉腰:“我剛聽廚房阿姨說,雷姐姐最近被逼換了臥房,就因爲這小子尿得到處都是。”
孫妙琴心痛不已,雷疆運同樣愛幺兒,可是面對厲堇元,慫人慫膽,只得違心道:“戰少爺教訓得好,我這兒子不打不成器。”
雷亥哭個不停。
這一天十分艱難,夜晚時分,一向諂媚老爺的孫妙琴也與雷疆運置氣冷戰,兩人各在牀的一邊,中間涇渭分明。
雷疆運心中有愧,他沒想到巴結少帥落得這麼個下場,本想父憑女貴,結果大女兒獨個兒昇天,自己倒是自損八百,沒撈着一點好。
“妙琴,今日的形勢你也看到了……槍口底下,不得不低頭。”雷疆運好言好語。
孫妙琴擦着眼淚,哽咽着:“老爺,大小姐從小沒在您身邊,根本養不熟,大少爺指不定也暗中記恨着教會的事。要是被他們發現夫人當年的醜聞……”
“閉嘴!是我下了藥又怎麼樣?她如果是貞潔烈女,就該一頭撞死,而不是讓洋人得逞!之後還不依不饒打了那麼多年的官司,打贏了難道要我再認她一個破鞋爲妻嗎?”雷疆運怒斥。
孫妙琴心道這男人是個無情的,卻是順勢投到了他懷裏,抓着他的軟綢衣料,驚惶不安地說:“我的意思是,老爺不能再妄想攀附少帥了,咱們應該找新的靠山,至少能與少帥抗衡的……”
“這談何容易,他厲堇元就是這片地的天。”
“難道這片地以外,就沒有別的了嗎?”孫妙琴戳了戳他的心口,嬌嬌地畫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