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開槍的人是厲堇元。
他不知何時到了這裏,臉色鐵青,槍頭冒煙。
看上去就像是人間的死神,在肅殺的風雨裏。
唯一與死神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不是獵殺的無情,而是極度的痛苦。
他因爲賀知知下意識的動作而痛苦。
因爲方纔稍縱即逝的一瞬間,在一聲槍響後,賀知知第一個反應不是推開雷炎,也不是找地方躲起來,而是緊緊地抱住雷炎,用自己的身體擋在厲堇元的射程內。
生怕他再開第二槍。
這樣的反應,徹底激怒了厲堇元。
她根本沒有發現自己衣衫不整,肩頭佈滿了紅痕。
厲堇元的第二槍,打爛了車門的鎖。
“我們是被人陷害的。”賀知知看着闖入車內的厲堇元,第一句話如是說。
“是啊,被人陷害的。”厲堇元很乾脆地相信了她,但看向雷炎的眼神卻是恨不得虐殺一萬遍,“被他陷害的。”
“什麼意思?”賀知知被厲堇元猛地拽進軍裝裏裹着,她大驚道。
厲堇元的話令她疑惑。
她看着雷炎,雷炎已經被士兵押走。
那些士兵很自覺,從頭到尾眼神沒敢看賀知知一眼。
雷炎被帶走時步履蹣跚,他的藥效依然強烈,無法控制地痛苦低吟。
賀知知很擔心他。
“是雷炎自己給自己下的藥,然後安排人將你們鎖在這荒郊野外,他想利用你的同情,假裝和你一起被設計,這樣就能佔有你,而且不會被你責怪。”厲堇元強忍着怒氣解釋。
這怎麼可能!
賀知知一個字都不信。
“你污衊我大哥!”她擡起頭,漲得滿臉通紅地反駁。
“你相信他?”厲堇元眼神一厲,“不相信我?”
“不……”賀知知無措地搖頭,她兩個人都想相信,只不過他們恰好站在了對立面。
她頭痛欲裂。
“雷炎碰了你哪裏?”厲堇元像鷹那般盯着她。
賀知知心虛,不敢回答。
於是厲堇元直接把她壓在車頭上,俯下身毫不留情地吻。
像劃定疆域那般,不錯過寸土。
士兵已經清場,現在這裏是真正的荒郊野外。
雨也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彷彿不敢靠近盛怒中的厲堇元。
賀知知不敢忤逆。
她知道他的怒火。
她只有足夠乖巧,才能爲被押走的雷炎獲得一線生機。
但她的乖巧,卻讓厲堇元感到憤怒。
“你想救他。”厲堇元道。
賀知知沉默。
“而且你還在懷疑我剛纔說的話。”
賀知知依然不敢回答。
厲堇元徹底沒了興致,起身。
賀知知震驚。
她之前本來很懷疑鄂東嬌的事是雷炎幫的忙,但現在卻被嚇得不敢再往那個方向想,否則無法解釋她和雷炎爲什麼被困在同一輛車裏。
“如果你在想鄂東嬌不一定是雷炎解決的,那麼你錯了。帥府的丫鬟和那對鄉下夫婦的身上都搜出了金條,是雷炎身邊的人收買他們指認。”厲堇元戳破了她的想法。
“一定有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不可能的……大哥不是那種人……”賀知知一想起雷炎背後的傷口,她就堅信雷炎絕對不會用這般卑劣的手段得到她。
雷炎是那種嚥下沙子,磨成珍珠給她看的那種人。
他是如珍珠般溫潤的君子。
“你是想說,他出手對付鄂東嬌,但在鄂東嬌逃走時,那輛忽然撞出來的車是偶然,然後今天你和雷炎被同一輛車載到荒郊野外,也是偶然嗎?”厲堇元眼神冰寒。
連續兩個偶然,確實是很勉強。
但賀知知就是無法相信雷炎會這麼做。
她拼命地想着到底疏忽了什麼。
她堅信一定有一個黑影躲在暗處操控這一切,將他們牽引向某個方向。
但那個黑影是誰?這樣做又有什麼目的?
賀知知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
“穆雅夢呢!”她忽然想到一個關鍵,抓住厲堇元的雙臂,“你快去抓住穆雅夢,問一切是不是她設計的!我和她本來也有舊怨!”
“在離開珠寶行不久,穆雅夢就死了!”
“死了?”賀知知只覺得今天發生的一切都那麼荒謬和詭異。
厲堇元冷聲回:“那樣一個漂亮的女人,平日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名媛,卻在衆目睽睽之下被發現與男人苟合,然後衣衫不整地離開。你覺得會沒有宵小想要趁虛而入嗎?”
離開珠寶行後,穆雅夢死在一條小巷裏。
警備署抓了十幾個嫌犯。
賀知知只覺得思路又走到了死衚衕裏。
“那這輛車的司機呢?我扶着大哥上車後本來要去醫院,她卻故意開到荒郊野外,還把車門鎖上。”賀知知焦灼地問。
“司機是個女人嗎?”
“是!”賀知知快速地答完,就猜到厲堇元在懷疑什麼,連忙否認,“絕對不是許盈,我很熟悉她,那個身形不是她的。”
但厲堇元不信,先前收買證人對付鄂東嬌的就是許盈。
她忠心耿耿替雷炎辦事。
這個司機也恰好是女人。
賀知知接二連三地替雷炎開脫,已讓厲堇元反感至極。
“你對雷炎信任到這種程度!證據確鑿都還在爲他開脫。”厲堇元怒道。
他的眼中已有濃烈的殺意。
雷炎,不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