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湮是夜行動物。
白天睡覺,晚上精神。
他一大早就聽到了吵吵嚷嚷的喧鬧聲,睡眠不足的大腦簡直要崩潰。
他從浴室裏打了一盆水,打開門準備朝噪聲的源頭潑過去,卻見賀知知站在門外,她正指揮着工人在門口搬放好她的行李,以及新添置的牀和傢俱。
“我搬來了,你不是邀請我嗎?”賀知知笑意盈盈。
衛湮卻覺得晴天霹靂,他這人嘴上沒把門,最愛隨口說渾話調戲人,有什麼話說過了轉頭就忘。
“姑奶奶,我家太小。”衛湮苦着臉。
“沒事。紫禁城裏皇帝睡覺的屋子不也小嗎?講究的是屋大則容易耗人氣,屋小才能聚氣。”
賀知知走了進來,衛湮的絲襪啊、刮鬍刀啊、假髮啊到處放,他狼狽地趕緊搶先一步收拾了。
賀知知沒看見什麼不對勁的地方,轉頭說:“我還有東西沒搬來,稍後你陪我回家再收拾一趟好嗎?”
衛湮見工人們已經開始把賀知知的東西都搬進來,只得服從現實,無奈道:“我還能說不行嗎?”
簡單梳洗一番後,衛湮就跟着賀知知回雷宅了。
車上,賀知知說:“我大哥最近很忙,所以估計我搬走了,他都不知道。”
衛湮打個呵欠問:“他在忙什麼?”
賀知知皺眉:“好像是一批國際軍火的採購訂單。”
衛湮驀地一驚。
到雷宅後,賀知知喊許盈幫她一起收拾東西,許盈也知道賀知知和雷炎到了北方首府後,關係日趨惡化,因此對她想要搬走的行爲也沒有多勸,只提出希望賀知知每週回家一趟。
賀知知點頭答應。
她並未放下過雷炎,只不過保持一點距離,也許對兩人都好。
衛湮藉口自己十指不沾陽春水,拒絕做打包的粗活,他就像個閒人一樣在雷宅裏晃來晃去。
賀知知也沒有約束他。
衛湮就這樣慢慢晃到了雷炎的書房。
“雷爺?”他試探地喊了一聲,裏面沒有迴音,他轉動着門把,飛快地閃身入內。
一進入書房,他渾身懶散嫵媚的狀態立刻一變,機警得像一隻貓。
一番東翻西找後,他果然在文件夾裏找到一疊國際軍火的採購訂單,首頁上面關於武器型號、交易價格和數量,分期付款的方式以及運抵時間寫得清清楚楚,簡直工整到了極點。
這麼機密的文件,實在是過於暴露了,順利得不可思議。
衛湮一開始本想偷走這份文件,最後咬咬牙,將手縮了回來。
他哼着小曲,若無其事地走出書房。
賀知知和許盈還在慢條斯理地收拾東西,連牀上睡慣了的蠶絲被,她也要打包帶走。
就這樣拖拖拉拉,賀知知認爲,自己給足了衛湮足夠的作案時間,然後才喊道:“衛湮,我們要走了。”
“來了。”衛湮應聲出現,手指上還棲息着一隻虎頭虎腦的綠皮鸚鵡,他笑道,“小傢伙迷路了,我剛逗它玩,教了幾句。”
小鸚鵡尖聲怪調地數來寶。
賀知知心一沉,教鸚鵡說話需要很多時間,難道衛湮對北方的軍情根本不感興趣,寧可有那閒情逸致去逗鳥。
是自己想錯了嗎?
還是說自己試探的招數過於明顯,根本騙不倒人精似的衛湮?
可她沒有辦法直接開門見山地問:“你是不是南方政府的間諜?是不是厲堇元派來的?”在敵對的北方,有腦子的人都不可能直截了當地承認,這是送命的勾當。
賀知知認爲自己試探失敗後,變得心事重重。
衛湮問她可以走了嗎?早點搬完,他還要回去睡回籠覺。
賀知知說自己還有一些書放在雷炎的書房,她進去拿了一趟,發現那份文件果然紋絲未動。
她嘆口氣,將文件撕碎處理乾淨。
和許盈道別後,賀知知離開了雷宅,但精神看上去不振。
衛湮只當她臨近真的要走,纔開始對搬來自己這裏後悔了,連忙火上加油地勸:“姑奶奶,雷爺又不是差錢的主,怎麼可能願意你搬出來還要和別人合租一個小房子,要不我重新幫你看套雅緻的小洋樓?至少得五個房間,書房、衣帽間、主臥、次臥還帶一個傭人房,怎麼也不能委屈着你。”
衛湮口若懸河。
賀知知卻聽笑了。
她已經知道,衛湮偷看了文件,自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其實還是不小心露出了馬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