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來,李青不願借韓丹碧之手也說得通了。
莫東籬思索再三,覺得李青太過狡猾,她還是不敢將這份情報交給肖大哥,就怕是她弄得什麼陷阱,思忖再三,便趁着燈紅酒綠的喧囂潛入明寶樓32號公寓。
莫東籬爲了故意引起軍統猜疑,便仔細的將公寓翻了個遍,尤其是電話線之類的,就想看看是不是被人從外面竊聽了。
竊聽器沒找到,倒是在廚房壁櫥後找到了無線電臺。
原來,這裏纔是李青發電報的地方,隱藏在公共租界車水馬龍的地界,旁邊是郵電局,的確很容易混淆電訊車。
莫東籬直接攀爬上屋頂,順着另一幢房子滑到地上,脫去雨衣,撐開一把格子傘,從容不迫的走到大街上冒雨買了包糖炒栗子,叫了黃包車往日本軍隊的本部醫院趕去。
而此時,本部醫院裏拉響了警笛,白晃晃刺眼的探照燈一百八十度的來回探索。
呵斥聲,狗吠聲從院內傳到了院外,莫東籬剛下車,黑暗中猛地竄出一個黑影撞翻了她。
手中的糖栗子散落一地,莫東籬迅速爬起來,一對士兵叫囂着追上來:“攔住他……”
“不許開槍,抓活的!”
莫東籬愕然,這聲音是宮本加賀的。
然而跟讓莫東籬喫驚的,居然是逃跑的人,嘰裏咕嚕說了一句日語,他的聲音太低又喘息的厲害,莫東籬只斷斷續續聽到‘人道、公佈於衆’幾個字。
就在她聽到日語的剎那間,立刻踩上黃包車一個飛縱撲倒男人,兩人擰成一團,那人低吼:“你是中國人!”
莫東籬一愣之際,那人居然右手擰斷了自己的左手,完全不是骨頭斷了的聲音,而是一種猶如木頭折斷的咔嚓聲。
“拿走!”那人用中文說了兩個簡短的字,猛地推倒莫東籬繼續跑了,可惜身後狼犬緊追,前方一輛車風馳電掣,直直撞飛了男人,落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音,連帶着地面都似乎晃動了一下。
那人,必死了!
莫東籬爬起來,拿過紙袋,一顆一顆的將栗子撿起來,順帶着撿起從那人手腕中落下的一顆珠子。
宮本加賀已來到身邊將她攙扶起。
“謝謝。”
莫東籬道謝退到邊上,她看到撞人的車上走下全副武裝的田島雲子,雙手插在褲袋走到被撞人跟前,用腳踢了踢,看到人已經死了,這才向宮本加賀問話。
宮本加賀突然對田島雲子一個耳摑子打過去,厲聲呵斥:“誰給你權利殺自己人!”
田島雲子自出道幾時受過這等羞辱,她捂着半張臉,一隻手按着腰間。
“怎麼,你還想殺本人?”
宮本加賀冷笑,拔槍對準田島雲子,鄙夷的說:“我今日殺了你,回去,不過受幾句父親的訓斥,可是你,田島雲子,不敢開槍!”
田島雲子一直半垂着頭,莫東籬看到她那隻手幾乎要爆裂了,擡起頭,對着宮本加賀呲牙一笑:
“宮本君教訓的是。至於這個人,雖然是少佐身份,但他做了一些背叛帝國的事,如今養在醫院裏,卻還想着叛逃,這種人,罪不可恕。
請宮本君放心,此事,我自會向司令解釋。”
田島雲子脣角微微一挑:“屬於軍事機密,還請宮本君不要過問。”
宮本加賀看着那人斷掉的手腕疑惑的蹲下身,手腕居然是空心木製成,露出彈簧螺絲扣。
想到肖浥塵所說的事,他去翻看他的另一隻手,赫然發現,兩隻手根本不對稱,顯而易見,這是一隻假手,不,應該說是別人的手。
他從沒聽說過,日本的醫學可以有如此發達?即便是國際上,都聞所未聞。
田島雲子一揮手,身後的人將屍體擡下去了,她卻向莫東籬走過去。
“莫小姐,剛纔是你攔住了他?”
田島雲子看到兩人糾纏在一起,向來定是莫東籬出手了。
“是。剛巧下車就聽到宮本君的聲音,順手就那麼一攔,舉手之勞,田島課長不用謝我。”
“的確很巧。”被莫東籬這麼反將一軍,田島雲子還真沒法子指責,眼睛瞧着她手中的紙袋。
“我給肖浥塵買的糖炒栗子,田島課長喜歡喫?”
莫東籬說着給她遞過去,沒想到田島雲子卻拿過來直接倒在地上。
“你,你什麼意思?”
莫東籬氣惱的喝問。
田島雲子冷笑道:“你跟重要嫌疑人密切接觸,我也只好例行公事,來人,搜身!”
“混賬!”宮本加賀上前一聲呵斥,準備搜身的兩個士兵立刻縮着脖子退下,此時宮本也算看清楚了,這個田島雲子果然是公報私仇,她故意讓男人來搜莫東籬的身,用心極其險惡狠毒。
“莫小姐就在我眼皮子底下攔住人,怎麼,你打算還要搜本人?”
“不敢。只是,還請……”
“閉嘴!堂堂帝國少佐,是否背叛帝國還需上軍事法庭,你卻將人撞死,這件事,我會直接給天皇陛下書信相告。
現在,滾回你的特高課!”
宮本加賀言辭狠厲的訓斥後,直接命令道:“你們,重新給莫小姐買一份新的。”
莫東籬嘆了口氣:“不用了,宮本君。希望這件事你不要告訴肖浥塵,免得讓他對田島課長寒了心。”
宮本加賀厭惡的瞪了一眼田島雲子,帶着莫東籬走進醫院,走了兩步,又回頭說了句:
“這件事既然被我撞見了,我定會一查到底!醫院這邊不用你負責了!”
“嗨!”田島雲子大概也是第一次見溫潤儒雅的宮本加賀動怒,隱忍的應着,心裏的毒蔓叢生,惡毒的念頭一閃而過。
宮本加賀對田島雲子的厭惡,起始於一次舞會她的頻頻暗示,起初他還對一個女人的能力有所佩服,可是後來隨着她陰狠毒辣的手段,以及得知她在國民政府要員中的周旋,愈發的厭惡這個人了。
“你是怎麼惹惱了她?”宮本加賀對上次莫東籬被捕一事也挺好奇。
莫東籬笑笑:“我說出來,你一定不會相信!”
“哦?爲什麼?”
“因爲連我自己都不信。畢竟,田島課長那樣的女人,總會讓人忘記她是一個女人,還有着普通女人會有的情感颶風。”
宮本加賀停下腳步,不太懂莫東籬這番話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