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養龍爲夫 >第一章 生不逢時
    我叫祝千齡,從小到大聽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生不逢時。

    我出生在南盛國最北邊一個叫達裏雅布依的小村莊,村裏的人最不待見的人就是我祝千齡。

    村裏一直流傳着一句繞口令:祝家生個鬼火娃,燒死娘來剋死爹,門前槐樹吊死爺,乾旱缺水皆因她。

    我家門前有棵槐樹,聽姥說是太太太祖父種的,這樹裏住了位神仙,保佑着我們祝家祖祖輩輩無災無難,直到我的出生擾亂了祖輩的安寧。

    那天夜裏,我娘突然羊水破裂,我爹嚇得趕緊跑到村頭去喊隱婆,等我爹帶着隱婆趕回來時,門前已是大火漫天,我娘靜靜地待在火海里抱着我,彷彿感覺不到一絲疼痛。

    大火撲滅,在所有人以爲母女雙雙命喪火海時,一聲嬰兒哭啼響徹天際,緊接着夜空劈過一道震耳欲聾的旱雷,宛有地動山搖之勢。

    我姥跪在那棵燒得只剩樹幹,甚至出現裂痕的槐樹前,整整哭喊了一夜。

    沒人知道她爲什麼要這樣,興許是在向誰賠罪。

    沒等我足月,我爹出門打獵卻慘死荒山野嶺,被人發現時屍體已經腐爛得沒個人樣,肚子裏揣滿了蛇蛋,沒人敢將這些蛇蛋挑出來,因爲我爹的周圍有一條足足有一米寬的爬行痕跡,直直通往山林深處。

    村裏人都說是我陰氣重,招來了不乾淨的邪祟,我爹纔會被山裏的蛇妖給活活咬死。

    我爹被人擡回來後,蛇蛋裏的小蛇突然破殼而出,上百條小蛇橫行鄉里。

    村裏的捕蛇戶一看,全是有劇毒的黑曼巴蛇,一連咬死了好幾個村民,最後捕蛇戶用雞鴨的血將它們吸引到一塊,一把火燒死了它們,黑霧沖天。

    因爲這件事賠光了我家所有家底,窮得我姥最後連一副棺材都買不起,只好簡單地裹了層竹蓆,將我爹埋在了我家那棵槐樹底下,我到現在都不懂姥爲什麼要把我爹埋在那裏。

    原本以爲詭異的事情到此結束,沒想到這只是一個開端,更恐怖的事情還在後頭。

    我爹下葬的第二天夜裏,姥爺趁着我姥姥睡熟的空隙,獨自跑在槐樹底下,利落地用刀子割破自己手腕,繞着樹下走了一圈,似乎在用血滋養那棵焚燬後的槐樹。

    待我姥發現姥爺時,姥爺早已經吊死在那棵槐樹上,癟成一具乾屍掛在空中晃晃悠悠。

    我姥姥顧不上悲痛,立馬往身後那座雪山跑去,直到太陽落坡她纔出現在村頭,身上的衣服變得破破爛爛,精力憔悴,頭髮通白,原本四十出頭的模樣瞬間老成了八十歲,滿臉皺紋,皮膚乾癟,任誰見了都會毛骨悚然。

    沒人知道她這是怎麼了,也沒人敢上去問,因爲我姥姥手裏一直攥着一樣血淋淋的東西,心裏充滿了恐懼害怕。

    只有我知道姥姥手裏的東西是什麼,那是一片龍鱗。

    再後來,大旱至今,未落過一滴雨,大家又將矛頭對準了我,統統認爲是祝家生了個旱魃,所以害得他們全村子的人也跟着遭了天譴,強行要將六歲的我焚祭上蒼,以求寬恕,我永生難忘那些嫉惡如仇的嘴臉與腌臢難聽的話。

    好在我姥是村裏的巫婆,懂得一些詭術,將稻草製成了我的模樣,偷樑換柱救出了我,連夜收拾行囊帶我逃離了這個是非之地。

    路途遙遠,一路上我見到了很多人,但他們個個面色鐵青,用餓狼撲食般的眼神盯着我,我嚇得趕緊往姥姥懷裏鑽,哆哆嗦嗦地問:“姥,他們怎麼眼睛嘴巴都流血了?”

    姥姥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四周,輕輕拍拍我的後背安撫我:“沒事,他們啊傷害不了你。”

    我抱緊姥姥:“我怕。”

    姥姥蹲下身來,溫柔地說:“來,姥揹你,閉上眼睡覺就什麼都不怕了。”

    我那時候雖然小,但是看着滿頭白髮的姥姥心疼,我咬咬牙,勇敢地說:“不,小千自己走,不要姥姥背。”

    姥姥眼裏泛起了漣漪,深感欣慰:“小千真乖。”

    再後來,路過長安城郊外的一個村莊時,雞飛狗跳,烏煙瘴氣,姥姥打聽得知村裏最近夜裏總有牲畜莫名失蹤,一到白天各家門前就會懸掛一塊血肉模糊的牲畜屍體,弄得人心惶惶。

    前幾天村民們一致決定設下陷阱捕捉真兇,怎知是顧家六歲外孫,被捕獲時他正往嘴裏塞那隻活蹦亂跳的雞,一口咬下,熱血四濺,嘴角含笑,場景詭異至極。

    父母請來遊歷四方的驅邪師,法事未做成,反倒丟了性命,村民更確信顧家外孫染上了邪祟,如若不將顧家外孫沉塘處死,整個村子都會跟着遭殃。

    我透過縫隙,恰好與那雙圓鼓鼓的眼睛四目相對,我一下認出那是青蛙的眼睛。

    我趕緊告訴了我姥,隨後我姥同村長了說什麼,村長准許我姥跟那小孩獨處半日,伴隨一聲呱叫,小男孩吐出一灘黑水,眼珠子恢復了正常,抱着父母就是一頓狂哭。

    在男孩父母和村民們的強烈請願下,我們決定留在這個村子,終於不用再風餐露宿,食不果腹。

    一晃就是十一年,我姥成了村子裏人人尊崇的巫婆,模樣卻未曾發生變化,依舊是我記憶中的那張臉。

    而我成了村裏的小霸王,膽子也大了很多,或許隨着年歲增長,我那雙陰陽眼不再看得見陰。

    直到我滿十八歲那年,我身子突然孱弱,時常咳血頭暈。

    我姥姥坐在我牀前,神情凝重。

    正當我準備說笑話逗樂姥姥時,姥姥卻告知我世上有一人可以治好我的病,但我必須要嫁給他。

    “姥姥,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心氣一急,咳出了血。

    怎麼能讓我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男子呢?

    姥姥滿眼都是心疼,語重心長地跟我說:“小千,夙沙先生能治好你的病。”

    我極其抗拒:“如果要讓我嫁給他才能治我的病,我寧可不嫁。”

    姥姥態度堅決,厲聲喝道:“你不嫁也得嫁,在你滿十八前這親必須得成。”

    我眼淚唰地一下就落了下來,內心委屈難忍:“我都不知道他是誰,我爲何要嫁給他?”

    姥姥見不得我哭,立馬用衣袖擦去我的淚,安撫我:“小千,姥姥老了,護不了你一輩子。可夙沙先生不一樣,他是天上的神仙,能護佑你一輩子,你生來不祥,是夙沙先生剋制你體內的東西,你嫁給他權當是報恩吧。”

    我凝眉,滿腹狐疑,追問:“姥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是他剋制了我體內的東西,我體內有什麼?”

    姥姥賣了關子,不肯告訴我:“天機不可泄露,日後你慢慢會曉得的。”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小冗的聲音,慌亂不安:“祝阿婆,不好了,三虎媳婦沒了,死相詭譎得很,村長請您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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