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君邪天下 >第一卷 少年篇 初識與訣別
    君邪天下

    第一卷少年篇

    第一章初識與訣別

    天灰濛濛的,剛下過一場大雨一般,泥濘中透着冰冷的小路上,一波又一波看似是成羣結隊卻又匆忙散亂的行人疲憊地向前走着。

    這是偏西部地區一個名爲葬龍嶺的一條不起眼的官路上,因爲偏僻又常年沒什麼人經過的緣故,周圍雜草叢生,林木密集,幽靜的林中深處誰也不知道有些什麼,這羣人老幼婦孺皆有,眼神中透着悲涼,但深處卻並無害怕之意,反而有着一股決然和戰意。是啊,西南方的平夷城的百姓們,即便離開故土,但曾經祖輩守我國土、血戰沙場的英氣不滅。

    “嘖嘖,晉國又擦邊子嘍~”一位長者無奈地感慨道。

    與我唐國南邊境相鄰的晉國,歷來火花不斷,這一次晉國國喪,暗潮洶涌的權力角逐中,新上任的帝王宇文恪爲了立威建功,藉助唐國開放經商的國策,派死士喬裝打扮潛入平夷城,裏應外合,趁我軍不備之際派出精銳的騎兵團攻破城門,重燃戰火。

    一路行人一邊緩步走着,一邊小聲地交談着,周圍有一隊士兵護送,唐國的軍人與百姓分開,有着自己的鐵律和風骨,但軍民一家親的政治思想是唐國傳統,百姓從未懼怕過不苟言笑的士兵們,士兵偶爾也會嘮上幾句。其中一個士兵眼光瞥見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小孩兒,說是小夥子,其實也大概有十五六歲了,個子冒得比一般人慢一點,看上去有些不合年齡的成熟。

    “小傢伙,這麼悶幹嘛?放心,要是真有人殺你,我肯定倒在你前面。”

    他腳步頓了一下,擡頭面無表情、眼神冷漠地看了說話的士兵大叔一眼,只一眼就又低頭往前走着。

    旁邊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說道:“這小傢伙也不知道哪兒來的,也就前幾天纔來到平夷城,身上破破爛爛就這一身,有次看他可憐送了倆饅頭,別說,雖然是個小乞丐,但這衣服料子倒是摸着讓人挺舒服的,估計應該不便宜吧,咱這邊境小地方的人還都沒見過。”

    “這舉止,這神態,你確定是流浪的小乞丐?”

    “我猜也不像,不過夠倒黴卻是真的,剛來就遇到了敵襲,唉”

    ……

    “快快快,防禦準備,保護百姓!”忽然,有士兵大聲呼喊道,只見叢林裏竄出來三頭野豬,或許還未成年,體型不大,速度也不快,但對於疏疏散散有疲於趕路的衆人來說,威脅到也不小。似乎野豬也怕壯漢們,其中一頭竟然對着這小乞丐撞去,幾番躲閃之後,小乞丐卻與衆人跑散了,孤身跑進了林子裏。

    好在身手不錯,一時之間野豬竟也沒能得逞,只是一人一豬卻越發偏離了原有的方向。身體素質終歸還是差了許多,漸漸體力跟不上了,嗯的一聲,小乞丐不小心側身躲開時被撞了一下,不過只是悶哼卻忍住沒有叫出來,往旁邊大樹一靠,又接着與野豬周旋,不知道過了多久,終於暈了過去。

    ~~~

    耳邊一陣一陣的水聲響起,小乞丐,不,是少年,慢慢在恍惚間睜開了雙眼,尚未脫稚的懵懂加上身上的白紗遍佈,讓他格外的令人有些心疼。

    “你醒了啊,”正在給少年擦臉的中年貴婦驚喜地說,少年的目光一直盯着貴婦看,沒有說話,貴婦見此,心中有些猜測這少年的性格,也隨之解釋,“我手下人出門打獵的時候恰巧碰到你被野豬追趕,你倆正繞着樹轉圈呢,後來你暈了過去,手下人也趕到了,便救下了你”,貴婦沒有半分不耐,一邊擦拭着一邊說着話,好像看自己孩子一般。

    “謝謝”,少年口中艱難地蹦出兩個字,然後想起身看看自己的身體,

    “你可以繼續休息休息,看得出你練過一點武術,雖然沒有什麼大礙,但長期營養不良又勞累過度,身子較於常人弱了些,我學過醫,所以把你帶來簡單治療一下。”

    婦人語氣溫和,眼神有着些許憐憫與悲痛,面容近人又帶着微笑,看着她少年總是會不經意間忘卻這幾年自己是怎麼活下來的,傷痛被溫情取代,苦澀的心被一股暖意包圍。

    貴婦後又出去命人準備飯食和藥湯,似乎身邊沒有小丫鬟,也是自己親手給少年餵食,時間漸漸過去,天色也暗了下來,房間裏的燭光時不時地搖曳着。

    少年目光盯着貴婦許久,說了一聲:“夫人,給我起個名字吧,可以嗎?”

    貴婦聽聞一愣,這孩子頗顯成熟,舉止有顯家教,眼神清澈,這種情境下沒有一點慌亂和恐懼,怎麼看家裏的出身應該有點地位,怎麼會沒有名字?看症狀也不像失憶啊。

    “我十三歲那年被趕出家門了,現在十六,三年裏一直流浪,你很善良,眼睛像我小姨一樣,我覺得好像小姨又在看着我,我想放下過去,帶着你和小姨給的希望再活一次。”

    第一次,少年第一次說了這麼多字,臉色不變卻又極爲真誠,貴婦看着他,些許過後,伸出手去撫摸着他的臉,聲音略帶顫抖着,“你這麼小就離開了家,多可憐啊,聽你三言兩語說的絲毫沒有感情,當年你父母該有多決絕啊!”

    “也罷,你我有緣,就做我義子好不好,冠你義父之姓,就叫秦君澤怎麼樣?”

    少年萬年不變的冷臉似乎動了一下,半晌答道:“好”。

    數日的時間眨眼而過,秦君澤也早已下牀走動,四處觀望思考,偶爾也會與義母聊天。原來,義母來此是參加一位舊友的葬禮,那位故友好像是得罪某方勢力全族被滅,那日惻隱之心大動也正好是趕上義母對已故侄子(舊友的兒子)的惋惜與悲傷,恰巧自己的出現又讓她想起往事,或許是上天冥冥之中的緣分使然,自己尋到了一份親情,義母也找到了一絲寄託。

    看上去這也是極有身份的貴婦,一路上都是高手護送,喫穿住行都是精心安排,秦君澤本就有些底子的身子終於好了起來,母子之間的感情也與日俱增,兩人似乎心有靈犀一般,都未過問過往,好像真正的親人似的,秦君澤經常坐在義母身邊看書習文,也會偶爾請教一下粗淺的藥理知識,幫母親做些小家務,兩人說說笑笑,偶爾還看着衆多護衛中那個好像是最厲害的劍客,秦君澤有時覺得自己也有執劍的衝動,一直保護自己的母親和來之慶幸的母子情誼。

    日子一天天過去,一行人也在歸途中離相見的那個邊境小城越來越遠,過往的市集愈發熱鬧了起來,從小鎮來到了大城市,但仍未到達秦君澤義母的終點站。

    “母親,我本不該多問,但心中疑慮卻始終揮之不去,實在忍耐不住,所以想”

    “阿澤,我知道你想要問什麼,我確實有些背景,住在京城,也想着能帶你回去給我你義父看看,你放心,我們家很和諧,你幾個哥哥雖然不是我親生,但都是好相與之人,你身世可憐,他們不會欺負你的。”

    果然,母親出自京城官宦之家,是名門之女,與我一路觀察與猜測無異。我本就流浪相識,出身低微可憐,如今寄人籬下又無所事事,連點江湖自保的本事都沒有,只怕母親回去會因我受到不公相待,母親如此待我,又像極了小姨一般溫柔,我不能連累她。想罷,秦君澤雖然口中應承着,但心中已有決定。

    當晚,一封字跡極漂亮的告別書信已出現在房間桌子上,帶着一點盤纏與乾糧,秦君澤便消失在了夜色中,是也恰巧護衛沒有過多關注這個孩子,走的毫不爲人察覺。

    短暫一個多月的親情就此埋藏在了秦君澤的心底,他也不知自己該去往何處,那個家嗎?亦或是人們口中常說的天涯海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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