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傲走到案臺邊,扶須眺望遠方,這裏的地勢可謂一覽衆山小。
“徒兒啊,爲師今日另要傳你兩門劍法,你好生學習,練成之後,下山一趟,去個地方,順帶替爲師做件事情。”
“是,徒兒聽憑師傅吩咐。”
“這兩招並非追風逐影一般,那是劍術,以招式見長,追求靈活多變,克敵先機,今日所學乃是劍法,有質的區別,是以內力發動、蓄勢之後所發出的強大技法,就像你剛纔看到的風從雲動和千里冰封一樣,任何一門派,都不會只有術而無法,也不會有法而無術,真正的戰鬥必然是缺一不可。”
“可是,師傅,我的內力修爲只有五品,不可能做到師兄師姐那樣內力外放。”
“哼,修爲歸修爲,技巧歸技巧,二者並非一物,只有在之前努力修煉探索,才能發揮出強大的力量,江丫頭的飛雪又豈是隨便學會的,早在多年以前她就已經知道如何將內力轉化爲寒氣,七品是個質的飛躍,跨過內力外放那道門檻,你就知道先天所學是由多麼重要了。每一門武學,都有屬於它獨特的行經走脈之向和催動方法,這是需要時間去磨練才能熟能生巧的。你的天羅步難道將內力聚於腿上就能來無影去無蹤嗎?那你這些天都在混飯喫啊!”
秦君澤被教訓的啞口無言,摸着腦袋站着。
“七品之上,丹田開闢氣海,內力修爲與七品下根本不能同日而語,行走江湖,可以說是真正的高手了,一般都是門派親傳弟子和長者居多,等你六品下山,其實也不用擔心,高手還是不多的,低調就行。你現在要做的就是睜大眼睛好好看着。”
風傲右手握拳,雙指斜指身下,一個呼吸之間,又是那種在林間試探自己時的氣勢,無與倫比的壓迫感逼得人不得不臣服。秦君澤連連後退,只看見那雙指前好像凝結出了一柄白色的劍,秦君澤瞪大了眼睛,也狠狠掐了自己一下,確信自己沒有看錯,那真的是一柄劍的存在。
風傲右手橫於胸前,就彷佛拿着一把長劍橫於胸前,他的劍很快,快到秦君澤肉眼都看不到劍,動了。
身體周圍白光大盛,猶如巨大的白色光劍與之合二爲一,伴隨着右手橫掃而出,一陣劍鳴聲好似出現在秦君澤的耳中,一道氣勢雄渾、不可阻擋的白光驟然迸射而出,彷佛要劈開天地一樣,空氣都要凝固了,樓裏衆多弟子都駐足,單膝下跪,對着閣樓頂行禮注目,中央殿裏的尹浩天和幾位長老正在議事,也都從椅子上飄然而出,飛到大頂之上,看着這道白光。
這道白光,其橫掃範圍之廣、聲勢蔓延之久,足夠讓所有武林中人望塵莫及。擠壓空氣所產生的轟鳴聲掩蓋住了那微微劍吟,白光遍及處也映染了半邊天空,腳下週遭樹木相距甚遠,卻依舊俯首稱臣,半天沒能挺起胸膛來,一些剛發芽的乾脆動也不動,若是有風吹過,就會發現,它早已不再完整。
曾經,這一招血染千里;曾經,這一招伏屍上萬;曾經,這一招壓得多少他國天才擡不起頭;曾經,這一招護我國門何人敢闖!
不知過了多久,再也看不到籠罩四野、奔騰遠去的白光,但天機樓裏的人依舊沒有動彈半分,因爲,那劍氣雖去,但劍勢仍在。
秦君澤遠遠地看着師傅,他從未感受過如此偉岸的師傅,他相信世間再不會有人會比師傅更強了。
此刻的風傲雙眼緊閉,他的周圍依舊被充沛的真氣包裹着,只有九品之上的境界才能悟出內力化形、從而轉爲真氣,如此精純充盈,不知其修爲究竟幾何!
兩道精光射出,雙目炯炯有神,風傲大喝一聲“破!”,
真氣凝結成一柄比剛纔更堅實的劍,風傲右手並指向天,整個人直衝雲霄而去,那氣勢,像是要把天都捅出一個窟窿。白光迅猛,人如長虹,在秦君澤眼中,這光輝比太陽還耀眼,這速度比流星更甚!長風破浪,鷹擊長空,踏空逐日!何人能出其左右!不愧爲劍聖!
秦君澤離得最近,也是看得最爲清晰,或許師傅他老人家的宿命就是無敵吧。
哪怕珍貴如君邪劍,又憑什麼能入師傅的眼呢!風傲,他就是最強之劍!
半空中,氣浪翻騰,好像要遮天蔽日一般。
片刻中,沒有聲響,沒有掩藏,沒有失色,天地還是那個天地,風傲輕飄飄地從天上徐徐下落,直到重新踏上這方閣樓。
秦君澤崇拜地看着師傅,他知道自己並非武癡,也從未想過去當一名武癡,但,此刻,他明白,這是信仰,他一生的信仰。
“徒兒,看見了,這就是爲師要教你的兩招,橫掃千軍與長虹貫日,不好學,你今日就在此慢慢悟吧,爲師也不離開,就留在這兒指點你,有什麼不懂的與我請教,不要胡亂瞎記瞎比劃,切莫不懂裝懂。”
“是,師傅,徒兒明白。”
中央大殿的大頂上,幾名長老和樓主慢慢收回了目光,轉身回了大殿裏。
“師兄他看樣子是要好好調教那小子了。”
“已然如此,看樣子,那小子離下山的日子不遠了。”
“師伯如此,怕是天下也要不安分了吧。”
“哼,我大哥怎麼做自有其用意,浩天,你小子別以爲我們不知道在想什麼,怎麼,天下亂了,你就想着你那寶貝媳婦兒和寶貝女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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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君澤一整天都在閣樓上,這也是他第一次拿起君邪。
或許“緣”真的存在吧,這柄劍好像就是爲秦君澤而生的,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路要走,選擇怎樣的路,就註定會有什麼樣的抉擇。江星晚清冷孤傲,又有過不幸的經歷,看似與世無爭,其實內心極爲要強,因爲心中依舊藏着恨,冰魄心法內斂卻暗藏殺機;雲笑風度翩翩,不爭強好勝,是一位絕世君子之人,清風劍劍意,靜可逐浪而行,涌則掀風起浪,劍隨心動。李峯爲人老實誠懇,但面對敵人卻也絲毫不心軟,內心強大,堅定自己的選擇不放棄,那柄戰意十足卻不外露的滄浪刀最爲適合。或許這是屬於他們最好的選擇。
君邪,霸氣側漏,殺氣外放,凜然天地間,可謂絕世之劍,其血脈高貴,其劍意強勢,其飲血足數,透露出王者之氣。秦君澤自認自己未必會成爲這樣的人,可能師傅給他選定的路就是這樣一條路吧。翩翩君子,殺伐決斷,究竟哪種更適合自己,秦君澤從未想過,但不讓師傅失望是當下最堅定的信念!
風傲教的極爲認真,一點兒不到位都點的明明白白,秦君澤也學的極爲認真,不論從天賦,還是後天努力程度,他都是最爲出色的年輕一代。一曰最強,一曰最好,這樣的師徒二人可謂是武林中獨一無二的風景,真不知其未來會掀起多大的風浪,至少,註定不會平凡!
接下來的時光,除了偶爾和柳葉、王海他們嘮嘮,中途去看過幾次江星晚,秦君澤幾乎都在天書閣度過,睡覺也在這兒,因爲他也已經猜到,自己是時候該走了。
“徒兒,你果然優秀,這兩招劍訣倒是學的有形有色了,只待修爲精進,未來可期也。”
“謝師傅誇獎,師傅這些日子一直陪着我,我不眠您不休,實在辛苦。”
“知道爲師辛苦就好,爲師爲了調教你,不知道推掉了多少美酒佳餚。你要再學不好,我把你扒光了扔海里餵魚!”
果然,師傅還是那個師傅。
“對了,明日收拾一下,後日你便離去吧。“
秦君澤心頭一楞,雖然早已料到,可沒想到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