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林子裏，一羣人點着篝火，喫着烤肉野味，都在放鬆休息，累了一天了，過了岸還要跑了好久纔算真正進到進軍山裏了。
“你們說，今年的畢業考覈怎麼這麼變態啊！”
“誰知道上面那些人怎麼想的，說不定我們都能直接當大官兒呢！”
陸謹言也一邊啃着肉一邊猜測：“我猜啊，能夠加大考覈難度，要麼是我們比以往的學生都要更強，要麼就是未來的麻煩事會比較多，我們的壓力和責任也更大。”
“也就是懷王殿下比前面的人強，而且強的離譜，難不成就因爲殿下一個人，就拿我們開涮啊，我猜不太可能。”
風羽把肉咬到嘴裏的動作頓了一下，他剛剛也聽到了陸謹言說的話，別說，或許真的給他說對了。
看樣子，上頭的人也是打算培養更強的一批人接管啊，那羣人的動靜怕是會越來越大了，安生日子應該是沒多久嘍。
“大家晚上輪流值夜吧，都休息一會兒，養好精神，明天就要衝上山頂了，估計還有危險等着我們呢！”
“這樣吧，三人一組，按順序來。”
風羽獨自一人靠在大樹下坐着，君邪劍就立在旁邊，他也支持這樣的想法，至少每個人都能有足夠的休息。不過，仔細想了想，還是覺得不太妥當。
他擡頭看了看周圍的人，除了幾個稍強一點的之外，其實大家都差不了多少，不用搭配着，只要人數夠就行了。
“我看這樣吧，上半夜兩個人守，下半夜四個人守。”
陸謹言想了想，問道：“殿下，你是擔心後半夜會有危險？”
“不錯，如果只是自然的威脅，當然摸不準，但既然是有人刻意爲之，時間上絕對會考慮的，此刻我們雖然很累，但精神上也正因此出於極度緊張的狀態，任何風吹草動都會有所警覺。如果這個時候動手，我們的選擇只會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戰，對他們很不利。”
話雖如此，但並不一定就很有可行性。
還是有人忍不住問出了口：“殿下，我承認您說的很有道理，兵法上的破釜沉舟我也明白，可是，那是在戰力上有所依據的情況下，咱們這點人手，就算是真的背水一戰了，也無濟於事吧。反而，在沒有窮寇莫追的前提下，趕盡殺絕纔是制勝之道啊！”
風羽看了一眼，還有不少人用相同的目光望向他。
“嗯，從戰術上來看確實是這樣，不過，你們想的也太遠了，看近點兒不好嗎？如果是在戰場上，這樣當然是自投羅網了。不過，老王爺既然只是考驗我們，想必不會太過驚世駭俗吧。”
時御風倒是很不在乎地看着風羽，“那你剛纔還一臉沉思的樣子，想了半天，平日裏不是挺自信的嘛。”
風羽嘴角一撇，“哪兒有，我只是在想其他事情而已。”
“這個點了，你說你在想其他事情，你覺得我們會信嗎？”
看着那明顯帶着懷疑的目光、下巴都快擡到天上去了的眼睛，不禁覺得好笑，自己是真的想到其他事了而已。
“好好好，你贏了，你猜得對，我剛剛在想，老王爺他們會不會猜到了我剛剛說的那種可能，將計就計，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這，這不就是賭嘛！”
“老王爺教導過我，打仗就是在賭，只是一方贏面大，一方贏面小罷了。此時此刻，我們只是待宰的羔羊，考覈強度完全不知情，屬於贏面小的那一方，我們所能採取的措施應該都會在強的那一方的算計當中，就看他們會怎麼選擇了。”
突然，時御風跳了起來，拍拍屁股，一臉神祕地笑，“我知道了，他們一定不會想到另一條路！”
所有人都被他嚇了一跳，想要睡覺的慾望都被嚇跑了。
“什麼路啊？”
“我們連夜趕路，不睡覺了。”
半晌，衆人都像看傻子一樣看着他，紛紛搖了搖頭，找個地兒睡覺去了。
風羽也閉上了眼睛靠在那兒不理他，只要陸謹言走過他身旁，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答應我兄弟，這輩子跟別人混就好，別自己混了。”
說完，搖了搖頭去擺好火堆了。
只留下時御風一人在夜空中孤獨地遊蕩着。
休息中，時間總是過去的飛快，彷佛剛剛閉眼還在前一秒的樣子，實際上卻已來到了後半夜裏。
風羽睜開眼睛，周圍的人都在熟睡，只有稍遠處的兩個地方有幾個人搭着腦袋四處小心翼翼地望着。
慢慢走到其中一個人的身邊，那人正是陸謹言。
“你去再睡會兒吧，我來。”
陸謹言聽到身後風羽的聲音傳來，回頭看了看。
“懷王殿下的武功是越來越厲害了，走到我身後這麼近的地方，我連察都沒察覺到。”
“每個人總該有他所擅長的地方，如果什麼都不去做，那還有什麼意義，陸兄的志向又不是武林第一，這句話說的可是唐突的很啊，說說吧，到底想問什麼？”
陸謹言也沒走，還是坐在原位，臉上也沒有白天一起趕路的滿足了。
“懷王殿下這兩年多的時間好像變得格外不同了。”
“哪裏不一樣了，願聞其詳。”
“初次相見的那一天，殿下還是一個懵懂少年，永遠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對外面的事都不感興趣，現在的殿下，似乎，成熟了不少，哪怕知道了你的身份，也讓人都看不透了。”
“看透？世界上最難看透的就是人心了，永遠不要對任何人持有這種看透的態度，那會是你步入地獄的開端。”
“你看看，現在的你，眼神很深，說的話也很難讓人理解，眼中的那些算計我在很多權貴眼中也看到過，說實話，我很討厭那種目光，讓人很不舒服。”
“我也不喜歡，可是，當別人推着你往前走的時候，不保護好自己，就只有跌進深淵，哪裏還有的選擇。”
“在京城，我只聽說過你這兩年的英雄事蹟，沒想到，這些美名遠揚的背後會讓一個純真的人變成這樣。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知道的太多對你沒有好處。”
“是和即將發生的大動盪有關嗎？”
風羽眼睛微微眯起，不禁好奇地看向他，“你知道的不少啊。”
陸謹言深深嘆了一口氣，思慮飄到了很遠的地方，“猜出來的罷了。父親畢竟成天守在陛下左右，有些反應還是知道一點兒的，沒想到，一派祥和的背後還是在醞釀着暴風雨啊。”
“你很有眼光和智慧，希望能一直是朋友。”
“能和殿下交朋友，那是我的榮幸，不過，我還是不一樣的。”
“說說看，有什麼不一樣？”
“我和時御風不一樣，時兄沒心沒肺，他參加武院提升自己只是爲了除惡揚善，給自己爭一口氣，他們家人都很希望他能入朝爲官的，文官那種，繼承衣鉢，可是他偏偏喜歡打架鬥毆。我，從小就立志要報效朝廷，鞠躬盡瘁，即便不是像我爹那樣伴君，但也絕不是賣主求榮之輩。所以，在和殿下交朋友之前，我很想知道，您和那場暴風雨有沒有關係？”
風羽愣了一下，他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也不知道，陸謹言竟然會如此誠心，直接告訴了自己這些。
“有。不過，我只是參與者，不是締造者，換句話說，我是其中的一顆關鍵棋子，只不過不想當這顆棋子而已。”
陸謹言雖說交了底，但更沒想到，秦君澤的底交的更深，他就這麼信任自己嗎？
“殿下豪爽，謹言佩服，這個朋友我認了，不過，還有個條件。”
“我答應了。”風羽沒等他說出口，直接回應了他，他知道，他不會有什麼難以抉擇的條件的。
“我是唐人！”
風羽又一次愣住了，這個答案，他是怎麼都沒有想到的。
“我也是唐人！”
兩人對視了片刻，嘴角同時露出了笑容，兩隻右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行了，我去那邊看看去，殿下這裏，想必我也用不上。”
“嗯。”
看着陸謹言離開的背影，風羽知道，眼前的這個人也有着自己沒能看透的一面。
唉，要是他能完全站在自己這邊就更好了，雖說交心，但有些事，還是不能讓他知道的太多了。
風羽轉身躍上樹枝，躲在了茂密的樹葉中，暗中觀察着靜悄悄的一切。火焰輕輕地搖曳着，隨風起舞，卻又讓人覺得其中的淒涼和沸騰。
遠處的微微聲響也在逐漸靠近，聲音不斷變大，其中的韻味讓人捉摸不透，只驚醒快樂的夢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