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羽持劍最後看了他一眼,慢慢轉身走過橋上,一步步來到了江星晚身邊。
“師叔,好久不見。”
風鳴摸着鬍鬚看了他一眼,有些詫異中帶着欣慰。
“你竟然能走到這一步,相比你的修爲,我更欣慰的是你的毅力和執着,尋常人只怕是剛剛結束就已經徹底脫力了。”
風羽慘然一笑,嘴巴露出牙齒,原本應該很好看的笑容,此時卻是牙縫間全是鮮血,一片紅色,有些瘮人。.七
百里玉凰她們捂着嘴看着風羽的背後,那走來的一路,竟然是紅色的線,全是血水和血腳印,看上去很是怕人。
風羽握劍的右手不住地顫抖着,細雪劍掉落在地上,眼角、鼻孔貌似也有紅血流出。
“師叔,我真的撐不住了。”
剛說完,整個人就如同抽了脂的油傢伙,爛泥一般倒向了後面,臉上的半臉面具也是四分五裂落了一地。
風鳴扶住了暈過去的他,真氣瞧了一下,“還好,只是七竅流血、八脈具痛而已。”
恢復了一些的江星晚也是抱起他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攙扶着,哪怕自己也站的不是很穩。
其他人都白了這個突然出現的老傢伙,什麼叫還好,七竅流血這很普通的傷病嗎?那都是會死人的好吧。
“先帶他回去療傷吧,這一次的心境和劍意同時突破,對他身體上造成的傷害不小,趕緊治治,不然這輩子要是烙下病根或者殘疾就麻煩了。”
“師叔,您能救他嗎?”
江星晚都快急哭了,聽到風鳴這麼說,哪裏還能忍得住,眼淚都掉了下來,梨花帶雨也是另一番味道。
“不能救我來南楚幹嘛?旅遊嗎?”
說完夾着風羽就凌空飛走了,朝那楓葉閣而去。
他的修爲可不是其他人能追的上的,風羽倒在了幾人面前,也並沒有旁人知道他的身份,只能洛天舒示意大家都散了,明日還有最後一天,今日到此爲止了。
那跪在那兒的李修沒有人去管,只有大家走的差不多了,他的手下人見楚人沒有發話纔敢去救下。
楓葉閣中,一個只穿着白色內襯的年輕男人盤坐在了牀上,一個看上去年紀不是很大的老頭坐在他身後,正吊兒郎當地施針。
原來,來的可不僅僅是天機樓二長老風鳴,還有五長老方白,一直就在這裏待着等他們回來呢。
一羣人站在一旁看着,不敢吱聲,原本是應該讓他們出去院子外面等着的,但方白也是擺了擺手表示不用,不算什麼難題。
只是,很尷尬的事情,方白找了半天,自己忘記待冰脈散了。
“小子,長老我沒帶冰心散,趁你現在還醒着,自己決定吧。”
風羽出身天機樓,自然知道冰心散是什麼東西,可以說,那可以短時間內讓自己失去一切感覺,包括痛覺,整個人陷入昏睡,沒到藥效過去,怎麼都醒不過來。
風羽感受着身後第一輪施針已經結束,咬緊了牙關,憋出了幾個字,“五師叔,您繼續吧,我忍得住。”
“確定?別勉強啊,只要有藥材,我還是可以煉製出來的,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沒事,繼續。”
方白笑了一下,也沒再說話,拿起那放在邊上的針袋,又是拿起了一根近三寸長的銀針,放在火上烤了烤,然後就是這麼隨性地紮了下去。
風羽猛然瞪大了眼睛,額頭上汗珠如同不要錢一樣拼了命地往下掉,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嘴脣也被咬破,流出了一點猩紅,渾身都抖動了一下。
“臭小子,別亂動!”
風羽腳趾都快翻起來,拳頭捏的死死的,手指嵌入了掌心當中不自知,強忍着才控制住了自己不動。
這時,所有人都能看得見,隨着那第二輪第一根針刺進去,其他的銀針突然像跳舞一樣顫動了起來。
“這是顫針!”
方白也沒回頭,不過聽出了聲音的來源。
“喲,南楚公主不簡單嘛,竟然還知道顫針?有點見識。”
百里玉凰嚥了口唾沫,她從小武功就不太行,普普通通,但卻喜愛鑽研醫術,對醫道有着不弱的瞭解,尤其是在醫武道一途,頗有學問。
這種醫術和街上醫館的大夫不一樣,針對的就是人的奇經八脈和武道內傷,而不是治療頭疼腦熱的。當然,醫聖藥王谷的醫術自然是二者兼有。
“正是老夫,這次來南楚總算有個識貨的人了,不算白來啊。”
顫針能夠在打通全身上下經脈的基礎上,運用真氣引得共鳴,從而刺激人體的潛力和自我保護機制,但也有個很大的弊端,那就是人體很難承受的住那痛便全身的感覺,簡直和被萬千毒蟲咬噬沒什麼兩樣,簡單來說,就是生不如死!
江星晚坐在風羽面前牀邊,拿着一塊毛巾放到了風羽面前,不忍心地說道,“咬着吧。”
風羽艱難地睜開眼睛,已經被汗水快徹底蓋住了,看了那嘴邊的毛巾,不由分說地咬住。
江星晚看着方白,“五長老,這才第一針,到底能不能撐得住啊?”
“呃,這個,其實還是有從頭撐到尾的先例的,這小子不算第一個。”
“那個人是誰?一樣的情況嗎?”
“那倒不一樣,就是這位瘋子他哥,他當時就是我治的。”
劍聖風傲!曾經武絕榜上第三的強者,江星晚也是想到了到底是什麼時候經歷的,大概就是十幾年前和刀魔夜天一戰的吧,但那時已經是洞玄境了,這二者怎麼會一樣!
“五長老,我去找藥材,您能等會兒嗎?”
“現在晚了,下了針就得下完,不能半途而廢,再說,這小子自己答應的。”
風羽突然動了一下手,握住了江星晚也在顫抖的手,“星晚姐,就這樣吧,我撐得住。”
有氣無力的聲音着實讓人心疼,百里玉凰站在那裏也是不忍地看着,她既然知道顫針,自然就知道人所要承受的痛苦。
百里玉珺她們小聲地問着,“玉凰,這顫針過程會很痛苦嗎?”
“顫針是激活人體血脈,必須先打通經脈,然後才能下,分爲八八六十四針,必須一氣呵成方纔能大用,但每一針就如同自己或置身於冰天雪地,或置身於熊熊大火,亦或被大力擠壓、五馬分屍的感覺,總之,不比死了更乾淨。原本我以爲沒什麼人受得了,所以天下也沒人會,卻沒想到方前輩還有冰心散這一奇藥能夠令人喪失一切感覺而不影響內力運行。”
其他人看着風羽這模樣,也是有些心疼,“這才第一針,那這後面的六十三針豈不是~”
洛天舒正想趕緊派人去尋藥材,風羽此時開口說道:“五長老,求您了,快點下針吧。”
方白露出了一口雪白的牙齒,“那就繼續了,忍着別動啊,這針要是錯了穴位,你就沒命了。”
第二針落下,風羽喉嚨裏悶哼一聲,但身體卻是沒有再抖動,青筋凸起,樣子有些嚇人。
緊接着,第三針、第四針、第五針……第六十二、六十三、六十四!
六十四根銀針齊齊以同一個頻率顫動着,帶動着之前的銀針也在隨之顫動着,風羽的整個後背如同煮熟了的青蝦,微黃中透着明顯的紅,不摸都感覺的到那滾燙的溫度。
風羽竟然還沒有暈厥,他硬生生地咬牙挺了過來。
一些女孩兒半途就已經把頭轉了過去,不再敢看,但沒有人不佩服風羽的毅力和執着,這般疼痛,即便是他們也未必挺得過來。
百里風在窗外,好像也能看見裏面的情形,他滿是笑容的點了點頭,“不愧是老朽看上的孫女婿,好魄力,甚合我心意!哈哈!”
洛雲乘立刻駁了他好事,“還是別高興太早,這小傢伙可是不太願意啊,人家再好也是別人家的。”
“哼,遲早把他拿下,回頭就跟玉凰丫頭說說,讓她走近點兒。”
“人家可是有心上人了。”
“那又怎樣?堂堂王爺,有個三妻四妾的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而且他在,我楚國的情勢也會好一點。”
“慢慢想吧,估計難。”
“你怎麼老拆我臺幹嘛!”
裏面的風羽終於忍過了那持續了近一個時辰的非人折磨,等到痛感漸漸減弱,終於鬆開了毛巾。只見已經被咬穿了,再咬下午就成碎片了。
方白看見這小子把毛巾吐了出來,有些疑惑道:“哎哎哎,不咬了?確定等會兒還能忍得住?”
所有人都驚呆了,“還有?”
“當然,不是說了嗎?這才第二輪,第三輪纔是最後一輪,刺激他的極限不是根治的辦法,他的內傷總得治啊,不然哪天舊傷復發人就走了也說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