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塵劍凌空在那天上停首，厚實的烏雲形成了一個望不到邊的屏障將之攔在了下方，倒轉劍身，劍刃直指徐青帝，那映襯在烏雲下的長劍體型很是渺小，可那渾身散發的青光卻是耀眼無雙，讓人不敢正視。
徐青帝混濁的雙眼突然爆發出精光，他原本有些佝僂的身軀變得異常高大，他含着笑容望向天上的那一劍。身邊的一切氣息似乎要被他攪碎，狂風大作，江水翻滾。
“原來如此，這一劍可謂是將天地之力運用到了極致，劍聚天道，天借劍勢，好霸道的一劍。可惜啊可惜，終究只是天道下的一劍。”
夏軒轅大笑一聲，那笑聲響徹南北，就是這笑聲也足以讓人看得出他爲人的直率和隨心。
“前輩好眼力，這是我自創無暇劍訣的第二劍，的確是被老天壓了一頭，也是怪我心淺，當時還未能踏出那一步，不過前輩若能接的下，相比還能看得見想見到的那一幕！”
“好，那就讓我一招破之！”
只見徐青帝雙手緩慢地擺起一套有些看不懂的複雜圖案，那真氣隨之涌動，好像是在寫字，可更像是一種鬼畫符，旁人根本看不懂，不過還是有少數幾個人爲之驚歎，此乃道門無上絕學啊！
“莊生曉夢。”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從他的口中說出，根本感覺不到半點韻味。不過老一輩的強者都瞪大了眼睛，因爲他們感覺到了這圖案中包藏的那似乎要羽化的味道。
“這是？要逆天嗎？”
“難道他真的能達到那個層次嗎？”
“如果他今日不死，只怕天下道術又會多了一位絕世強者啊！”
風傲站在那山頂，好像一切都不重要，他的神情從未有過半點變化。
“小羽，你看出了什麼嗎？”
風羽看着那場中兩位對自己來說都不願捨去的二人，但卻無法阻止這一幕的發生，因爲那後果自己承擔不起。
“看出看不出又有什麼意義嗎？結局都是註定的。”
“是啊，結局註定，但意義不同，這個意義不是對他們當中的任何一人，而是對除了他們之外的所有人！這一戰已經不單單是洞玄之戰了，而是真正的逆天之戰。此間對他們的武學和心法最瞭解的人，非你莫屬，你現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去感悟，不要讓這機會白白流失。當然，爲師也一樣。”
風羽看着身旁的老人，他的目光沒有留在那傲絕天地的兩人身上。
“師傅，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活法，這是原本我的看法。不過現在看來，人就是人，總會處在千千萬萬的聯繫當中，無一人可倖免，哪怕是已經故去的前輩們。”
“所以，你想說什麼？”
風羽橫劍身前，目光繞着這把絕世神兵，好像看見了它的往事和回憶，人與劍越發地共鳴了。
“所以，我想問，師傅，他爲什麼會幫你？我希望得到的答案不會是因爲我，因爲我不會信。雖然很冒昧，但這是師傅讓我說的，我怕對師傅不敬。”
“哈哈哈，你個臭小子，這麼問就尊敬爲師了嗎？而且，爲什麼不能因爲你呢？他要幫自己的兒子，護住他師傅，這不行嗎？”
風羽放下君邪，緊握在手中，“當然行，但這是對我的理由，不是您的。”
“此言何意？”
“師傅，您難道不覺得今日的您和往常的您有些不太一樣嗎？”
“哦？我倒不覺得。”
“以前的您是劍聖，孤傲的劍聖，不過今日覺得，更像是一個老人家，一位即將人劍合一的老前輩。我想，應該是他對您說了些什麼吧。”
不遠處的秦毅和雲崇也看了過來，他們也很好奇這位老朋友的變化，一個墮境到盡頭的劍聖，的確不該是這樣的表現，而且，無塵劍早已封劍多年，怎麼會輕易借予他人開鋒。他和夏軒轅的關係只怕比看見的還要不一般。
風傲摸着鬍鬚，看着那天上原本屬於自己無塵劍，綻放出那不一樣的光彩，有些驕傲地說道，“因爲，我本姓夏。”
短短的四個字，卻是讓聽見的所有人爲之一震。風羽不可思議地轉身面向自己的師傅，他想了很久，但怎麼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一個答案。
“怎麼，我不能姓夏？沒讓你叫我一聲二爺爺，你很不喜？”
“您的意思說，您和我爺爺的關係？”
“你爺爺是我弟弟，親弟弟。我排老二，你爺爺老三。”
秦毅握緊了拳頭，他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相交這麼多年的老友會是夏家人！他當年殺入夏家的表現怎麼會？他一直都知道夏家的事？
風羽震驚之後，一個閃身站在了師傅和秦毅的中間，有些警惕地看着秦毅，雲崇也是擔憂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
秦毅最終還是放下了自己的拳頭，“唉，看來我自以爲機關算盡，沒想到到頭來還是自己被人算計了，這都是命啊。”
風傲看了他一眼，“有意結交不假，但友情也是真的，我風傲還不至於到坑蒙拐騙的地步。無論信與不信，我話就擺在這兒了。”
“信？都被瞞了這麼多年了，不信也得信了，難不成以後就這麼活在悲傷之中嗎？那可不是我秦毅的作風。”
幾人的話告一段落，那至高一劍已經落了下來。從天而降的無塵劍似乎變得霸道非凡，那撕裂一切的劍氣撲面，那天道威壓鎮壓芸芸衆生，壓的秦嶺漢江的衆位看客幾乎擡不起頭來，即便是那些本就位列武絕榜上的強者們，也都顯得黯然失色。
“不愧是劍仙，這一劍，怕是人間無敵了啊！”
“你我還能殺的了他嗎？”
“難道只能看着他離開嗎？當年他殺了我西晉多少強者！此仇不報，我死不瞑目！”
徐青帝身前那莫名的文字抖動起來，圍繞着他旋轉着。猛然間，黃色光芒從他身上綻放開來，不爲別的，風羽定睛，只看到那便宜師傅身上竟然也涌現出了一道劍意，一道強大無比的劍意！
巨大的劍光沖天而起，籠罩住了那殘敗的身軀，恍惚間，風羽好像看見了上官行臨死前的那一劍。
喃喃自語地說着話，“天絕！又是想要破天的一劍。”
只是意境相似，但兩招之間有着天壤之別。
無塵劍落下，巨大的劍光幾乎要將整條江水捲起，一些來不及躲開的人直接被翻騰數丈高的浪花給拍打在了岸邊，不知生死。
上官青峯等人一道道屏障出現，總算是救下了其餘人的性命，卻也是有些震驚於這一劍的威力，竟然好些強者聯手都有些招架不住。
威力逐漸散去，儘管餘威仍在，但也算已經能看的清畫面了。
“什麼！他竟然沒事！”
無塵劍已經回到了夏軒轅的手中，那落下的地方，依舊是黃色的神光璀璨，但稍微注意的人可以分辨得出，徐青帝的臉色已經沒有剛纔那麼自然了，雖然硬接下了這一劍，但怕是也傷得不輕。
夏軒轅知道他今日會散盡餘熱，保留出他最後的一分風采，可是沒想到會是如此決絕，竟真的紋絲不動抗下了自己的這一劍劍聚風雲。
“前輩的武學果真非同凡響，這番修爲更是讓人欽佩，能與前輩交手，夏某的榮幸。”
徐青帝在那光芒中搖了搖頭，“唉，終究還是老了啊，這世界是屬於年輕人的，希望我可以在天上看見那小子獨當一面的一天。”
“前輩，您～”
徐青帝打斷了他的話，爽朗的笑聲響起，“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今日能與白衣劍仙一戰，痛快啊！痛快！”
“這最後一劍，就由老夫送給你們了！接我一劍！”
上官青峯等人看着那徐青帝，“他剛剛沒有全力擋劍，而是一直在不斷地去蓄力，就爲了這最後的一劍！只怕這一劍，比之夏軒轅的劍聚風雲，有過之而無不及啊。”
“世上劍仙如此，我輩又豈能自甘墮落，停滯不前呢？此戰之後，我也該閉關了。”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也該回天山好好參透了。”
徐青帝話音結束，那黃光耀眼了起來，整個人被巨大的光劍帶起，飛向了那烏雲之上。
光芒與烏雲向接觸的一瞬間，原本厚重的烏雲被消融，重新露出了那碧藍的天空，但徐青帝絲毫沒有停止。他，依舊在上升，光芒也在愈發的熱烈。
風傲嘆了一口氣，“小羽，看清楚了，這是他的最後一劍了，也是他要送給你的最後禮物。”
風羽擡頭望着那漸漸看不見的身影，只有那光芒在與天較量，似乎不滿頭頂上還有東西在阻攔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