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已半酣，兩人終於是說起了正事兒。
“諸葛兄，都說諸葛家遍曉天下事，不知道對西夏的往事能有多少了解？”
諸葛智早就知道風羽要問什麼了，自然是做足了準備來的，就算不知道多少，這兩天也得知道多少啊。
“羽兄，看樣子唐國在西夏的暗樁和你鬼門的夥計也沒打探到多少有用的東西啊，不然也不會來問我了。”
風羽對諸葛智知道自己的事已經見怪不怪了，和成一聊了許久，成叔對這個人的評價很高，如果成爲軍師一樣的人物，只怕是其成就不會在唐國皇帝身邊一個叫長孫無進的謀士之下。
對長孫無進這個人，風羽可以說是連聽都沒聽過，但從成一的口中得知，當年唐國亂戰，藩王並起，這個人在當今陛下蕩平敵寇、坐穩江山的一路上，有着舉足輕重的地位，只是安定之後，也就消失在了幕後了。
夏軒轅當年鎮守青州，也不過是天下波雲詭譎之中的一環而已，唐國土地遼闊，亦是各國最物博的一個，這樣的小勢力多了去了，可謂四分五裂。這樣的內憂外患下，能夠帶來今日的威望，長孫無進的厲害可想而知。
“唉，鬼門畢竟成立時間短，多是交易爲主，想要自己打探相應的情報，還是太勉強了，尤其是毫無根基的西夏，能夠有個據點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暗樁的作用也不會是唯我一人所用，不能冒着他們暴露的風險去佐證，我現在等於是無人可用，難吶。”
諸葛智笑着又飲下了一杯，“所以你想到了我諸葛世家，想借助我們的力量去幫你查些消息。”
風羽看着這個智公子，也不繞彎子，以他的思慮和算計，自己也不可能繞得過他，沒必要自取其辱。
“如若諸葛家肯幫忙，本王願意給予相應的報酬，絕不讓你們白乾一場。”
“那不知羽兄能給我什麼？”
“這得看你要什麼了？”
兩人目不轉睛地對視着，旁邊倒酒的兩侍女也都停了下來，不去打擾他們。
忽然，風羽和諸葛智幾乎是同時大笑起來，“看來諸葛兄不甘平庸啊。”
“羽兄也有着不小的野心那，紛亂已起，不如你我此約就此達成？”
“好，既然諸葛兄這麼爽快，本王也不能太小氣，那就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諸葛智滿上一杯，走到風羽面前，二人站起身來舉杯相碰，“合作一詞用得好！羽兄果然與衆不同，別人對我諸葛家，恨不能我們都能專門爲他辦事，你這兒倒好，直接成了合作二字了。”
“啊哈哈哈，諸葛兄難道不想要這份自由嗎？本王只是成人之美罷了。”
諸葛智倒是沉默了一下，看着風羽有些嚴肅地說道：“諸葛家自古以來就很少參與權力鬥爭中去，只是大亂非凡，廟堂、江湖、甚至是每一個人都難以避免，我們也無法去選擇避世。我倒是有另一方案，不知道羽兄可感興趣？”
“你我摯友相交，但說無妨，即便不成，也都是友情爲先，不耽誤彼此感情。”
“有羽兄這番話，我心裏就平衡多了，這樣可好，諸葛家表面上不摻和這些事，羽兄日後不能以任何約束來要求諸葛家，作爲迴應，我可以留下幫助羽兄。”
風羽有些沒想到，諸葛智會說出這樣的考慮，“這個表面不知是何解？”
“表面的意思是，諸葛家與懷王府沒有半點瓜葛，哪怕是你成事或失敗，看上去都不與他有聯繫，不過暗地裏我們可以有一些情報往來，不讓人察覺便可。”
“諸葛兄，這一點有些難度了，別說我了，就是當今陛下，要想和你們有情報往來，怕是也未必瞞得住吧。”
“不，你們不一樣，羽兄手中不是有個鬼門嗎？”
風羽恍然大悟，自己怎麼沒想到還有這樣的便利。
“以鬼市交易爲由，行消息靈通之實，這原本就是正常的交易範圍，且鬼市的顧客遍佈四海八荒，幾乎是查不出底細的，很難知道誰和誰之間的買賣。諸葛兄，你這位智公子的謀略，今日真的是讓本王大開眼界。”
諸葛智搖了搖頭，謙虛地說道：“羽兄不要着急誇我，想要達成這樣的目的，你我還需要一件很重要的契機。”
“既然是不能讓諸葛家牽涉進來，那我自然就不能與諸葛家再有瓜葛。”
風羽剛要喝酒的動作慢了一步，眼神飄忽，“你的意思是要脫離家族？這樣的行爲是不是太莽撞了一點，人人都以能夠光耀門楣爲榮，你這樣做只怕會被人唾棄。”
“哈哈哈，兵行險招。我諸葛家一向都以情報工作擅長，但自身實力卻是不足，想要自保，總要有個靠山，只是託付於殿下，想要在這天下紛爭中，求個平安。我諸葛智一介布衣，武功不高，被逐出家族能有個如此好的棲身之所，何樂而不爲呢？況且你我皆在七公子之列，以好友相稱，更是合情合理，水到渠成。”
看着風羽有些不忍和微怒的表情，諸葛智知道他在天人交戰，他有些不想自己這樣做。
“羽兄放心，一時之行而已，我不是真的被家族擠兌逐出，日後不想幹了，還是回得去的。”
風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這只是牽強的客氣話而已，安慰安慰就罷了，坐在這裏的兩人都不傻，怎麼會聽不出。
如果敗了，他要再回家族是不可能了，最大的可能就是同自己一起赴死。如果贏了，那就是自己的謀士，坐擁美名富貴，但也更加不能回去了，因爲一旦回去，那便是告訴天下人諸葛世家投奔了朝廷，甚至是早已暗中勾結，這與千百年來的原則和美名不符，他是絕不會做這罪人的。
所以，他的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回不去了。
深呼吸一口氣，“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後果你比我更清楚。”
諸葛智更是無所謂地說道：“這點小犧牲，算得了什麼，男子漢大丈夫，當拿得起放得下！”
“好，喝酒！什麼朋友，去他的，老子缺的是兄弟！”
“好，爲了兄弟，走一個！”
這一天，兩人都是喝的伶仃大醉。
醉後的智公子捨棄了那傳世諸葛之名，甘願做那人後幕僚，終不知是對是錯，不過這一刻的內心是高興的，因爲他又多了一個兄弟！
不能言語的懷王這一夜也是滿臉通紅，醉意昇天，連睡覺都抱着一瓶喝乾了的酒壺，原因無他，只是因爲多了個兄弟，而非謀士！
兄弟二字，比那什麼萬年美名、流芳百世，不是更有意義？至少自己沒白活這一世。
成一在門口，聽着裏面的醉眼醉語，眼中滿是欣慰與懷念。欣慰的是那兄弟情，懷念的也是那兄弟情。還記得那一天的河邊叫花雞，他們三人又何嘗不是這樣的豪情壯語。
“年輕人吶，總是這般熱血沸騰，跟我們年輕時候簡直一模一樣。”
李必安從身後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裏面，笑着對成一說道，看着兩人就好像看見了書中的黃金屋一般高興。
成一一把拍開他搭過來的手，“說的好像你我不是一樣，只要這顆心還能跳着，這沸騰的血還能停得下來嗎？別忘了，這裏可還不是我們的結局。”
“是啊，只是再聚的那一天不知道還有多遠啊。”
望着那銀河中的星星，兩人就這麼靜靜地看着，“會有那麼一天的。”
風羽醒來，自己怎麼在牀上，頭也很痛，想不起來了。
想要掙扎着起來，身上一條腿倒是壓得自己有些麻了，定睛看去，“你怎麼在我牀上！”
一腳把諸葛智踹下了牀去，晃晃悠悠的諸葛智爬了起來，朦朧的雙眼看了看風羽，“羽兄，你怎麼這麼狠心，睡得正香呢，你就踹我，昨晚可不是這麼說的。”
“兄弟歸兄弟，我可是個正常男人，一張牀上我接受不了，你還是回你自己房間去吧。”
說完，風羽起身穿起了衣服，擡腳就出去洗漱去了，頭還暈乎乎的，酒還沒完全醒。
諸葛智擦了擦眼睛，呢喃着，“你不睡我睡，感覺房子都在晃。”
又是倒了下去，抱起被子就把風羽的牀給徹底佔了。
成一這時走了過來，看見風羽正在門口發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麼，遞上了一張紙條。打開一看，裏面密密麻麻的內容讓風羽不禁回頭看向那個在自己牀上睡得正香的男人，“原來早就想好了，真是個傻子，要是我不同意，那豈不是血本無歸了。”
“證明他看人很準，殿下沒有讓他失望啊。”
“哼，他要是再不起來，我就好好讓他失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