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着手機,獨自站在人來人往的車站中,明明被人羣所簇擁着,卻感覺身上一陣又一陣的發冷。
甚爾並不是那種會無緣無故亂開玩笑的人。
在這個前提下,他的那通電話就愈發的耐人尋味起來。
我叛逃之後,曾經有一個月左右的時間是和對方朝夕相處的,雖然仍舊談不上對他有多瞭解,但多少還是對甚爾說話的方式以及習慣略有所知。
他剛纔的那個電話,一半是提醒,一半卻像是挑釁。
彷彿是狩獵前的預告。
我怔怔地站了一會兒,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連忙打開手機上的某個軟件,輸入了賬號以及密碼。
那是隻面向詛咒師和殺手的地下暗網,還是我之前跟着甚爾一起接任務的時候註冊。
一打開頁面,立馬就彈出了最新的懸賞排行榜。
我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主頁面按照懸賞金額排序,只會顯示懸賞名單的前十名。
而現在,我的名字不知何時包攬了前兩名。
懸賞對象:詛咒師鹿野千奈。懸賞金額:三億日元
懸賞對象:詛咒師鹿野千奈。懸賞金額:八千萬日元
幾乎看到懸賞價格的瞬間,我的心就跟着墜入了谷底,果然是甚爾都拒絕不了的價格。
當時天內理子的懸賞金也不過只有三千萬而已。
我在榜上的兩個懸賞金額比她翻了十多倍。
確實變成了身價昂貴的詛咒師呢,我忍不住苦笑。
伏黑甚爾能掐着我下車的點給我打電話,代表他很大概率已經清楚的知道我的動向,甚至,他可能已經看到我了。
而我不是五條悟,我打不過他。
下意識的想給夏油傑和五條悟打電話求助,但我很快就咬牙收起了手機。
不行,來不及了。
橫濱和東京離得太遠,遠水救不了近火,然而甚爾這個時候很可能就在附近監視我的行動,萬一看到我慌不擇路的搬救兵,很可能會爲了避免麻煩直接下手,我到時候連掙扎的時間都沒有。
我甚至懷疑他就是看準我落單的這個時機,才決定下手的。
但回憶起他一開始的那個電話,又顯得姿態曖昧。
這讓我有些摸不清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態度。
我已經無路可走,只能選擇賭最後一把。
“咯吱。”
這裏是一個鮮有人知的公園,因爲知道的人少,所以平時幾乎沒人來。
這裏寂靜無聲,只有我鞋底踩碎枯木的細碎聲響。
天地間彷彿只剩下我孤身一人。
直到腦後傳來了刺耳的破風聲。
光是那個尖銳的聲音,就已經足夠讓人心生絕望了。
更別說隨着而來的就是某位天與咒縛冰冷的聲音。
“捉迷藏時間到了,千奈。”
下一剎那,我整個人像是沒骨頭一樣,以一個驚人的角度往旁邊一歪,躲過了這刀,隨後飛快反手將咒具袋中的“黃泉”抽出,格擋住了對方的下一次變招。
擊打的力度,出手的方式,無一不是熟悉的,大腦甚至能熟練的模擬出甚爾的出招習慣。
但我並不戀戰,反而轉身往遠處跑去。
我充耳不聞,發足狂奔,沒跑出幾百米,前方是一個公共盥洗室。
直接衝進去,反手把門鎖上。
這當然是擋不住甚爾的,幾乎是下一秒,大門就被直接擊碎了。
而迎接他的是大量被打碎的鏡子碎片,和它們所折射出來的刺目光線。
哪怕是甚爾,在那一瞬間也忍不住稍微眨了下眼睛。
我抓住這一秒的空擋,手持特級咒具,使用雷之呼吸攻了上去。
“砰!”
我哇的吐出一口血,整個人被抵在牆上,背後的瓷磚收到巨大力量的衝擊,瞬間碎成齏粉。
甚爾單手舉着我,另一隻手裏的天逆鉾抵着我的下巴。
“你比我想象中更值錢,真的很難拒絕。”
我渾身上下無一不痛,但還是強撐着沒有露出怯色。
“我們做個交易吧。”
甚爾低頭笑了一聲。
“你是不是沒有搞清楚現在的狀況,你在以什麼身份和我談條件。”
他的聲音冷下來:“我現在只要稍微用一點力,就能拿到錢,要是你,你會怎麼選。”
我眨眨眼:“當然是選擇放下屠刀啦,我不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當過我一個月搭檔的甚爾無言以對。
他用刀背拍拍我的臉:“但可我不是你,小公主。”
這下我不敢說話了,主要甚爾手裏的那把是當初差點捅死五條悟的天逆鉾,我怕我一動把自己動沒了。
甚爾看我安靜閉嘴的樣子似乎也覺得無趣,一臉興致缺缺的垂下眼眸,手裏的咒具眼看着就要下滑到我的頸部。
我打了個激靈,連忙從外套裏掏出一張卡,抵在了伏黑甚爾的胸口。
“這是五條悟的信用卡,我們現在可以聊聊合作了嗎?”
我語氣誠懇。
伏黑甚爾的動作果然停頓了。
那雙狹長的眼睛和我無聲對視,氣氛古怪又緊繃。
直到一個無辜的路人闖了進來。
對方應該是住在附近過來晨跑的,被嚇得廁所也不敢上了,可能以爲自己撞上了什麼兇案現場,語無倫次的和我們道歉,然後哆哆嗦嗦的原路退了回去。
估計真的嚇傻了,走之前還很有公德心的把前面被甚爾暴力拆下來的門給重新搬起來,虛掩上了。
甚爾:“……”
我:“……”
我察覺到了那片刻的軟化,連忙握住甚爾的手,試探的往外推。
他瞥了我一眼,直接鬆開了。
直到這個時候,我纔算是勉強鬆了一口氣。
雖然我前面裝得還算冷靜,其實緊張得都快把手心摳破了。
“我們聊聊吧。”
我一邊這麼說,一邊不動聲色的把手裏的卡放回了口袋裏。
這當然不是五條悟的信用卡,是我自己的銀行卡,再大剌剌的放在外面就要露餡了。
甚爾無可無不可的點了點頭。
最後還是選了一個正常一點的溝通地點。
我和甚爾並肩坐在公園的長椅上,嘴角剛剛被他打出來的血跡已經被我洗乾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