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促的喘息了一下。
“你是誰?”
手裏的刀已經在前面那雷霆一擊之下,碎成了兩節,我隨手扔到旁邊,然後擡手往空氣中一抓,又是一把一模一樣的長刀出現在我手中。
“虎杖”原本平整的指甲忽然變得長而尖銳,它們是黑紫色的,像是某種妖怪的爪子。
更別說他臉上肆意張揚的黑色紋路和駭人聽聞的兩雙眼睛。
——這人絕對不是虎杖。
身後的伏黑惠沒忍住開口提醒我。
“虎杖他吞下了特級咒物,已經被寄生了,他現在相當危險。”
我沒回頭,也不想管什麼寄生不寄生的,仍舊死死盯着對方猩紅色的眼瞳。
“不管你是誰。”
心底彷彿有一股看不見的冷氣在四處亂竄,它們我的背脊發涼,就連聲音都因此變得冰冷。
“給我從虎杖悠仁的身體裏滾出來。”
“虎杖”露出一個很奇異的笑容。
他的聲音變低了很多,聽起來完全是個成年男性了。
而他吐出的每一句話都像是要把我釘死在地上。
“螻蟻,你居然敢這麼和我說話。”
“看來你已經挑選好了自己的死法了。”
我頂住對方排山倒海的殺意,呼吸放緩到極致,強迫自己進入全集中的狀態。
掌心發燙,在某個瞬間,所有的恐懼和退縮都離開了我。
我感到寒冷和刺痛,但同時心底又是平靜的。
系統冷靜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同步率提高中,30%……50%……】
【當前同步率,99%】
【技能2解鎖,正在使用中,請宿主注意同步率影響。】
它也許還說了些什麼,我卻充耳不聞,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
雷之呼吸,那種全心投入,孤注一擲的勇氣和決心趕走了所有的軟弱遲疑。
我毫不猶豫的舉起刀:“是你的死法纔對。”
對方露出一個輕蔑又殘暴的笑容。
爭鋒相對,空氣彷彿也要摩擦起電了。
但就在下一秒,我眼前的“虎杖”忽然眨了眨眼睛。
“千奈姐?”他的聲音和往常一樣,充滿了鮮活的少年氣。
於此同時,他的口中再次出現了一道低沉的聲線。
“你爲什麼還有意識?”
“這是我的身體啊。”
“你自己沒有身體嗎?”
那是兩道完全不同的聲線,虎杖好像在和自己身體裏的特級咒物對話。
眼前的一幕讓我呆住了,強行收回蓄力中的霹靂一閃讓我幾乎當場吐出一口血。
可能是因爲我的臉色實在夠難看,虎杖努力眨了眨眼,隨後他眼下的那雙多出來的眼睛忽然閉上,變成兩道小小的咒文,看起來像是特意設計出來的時髦紋身。
“你沒事吧?需要去醫院嗎?”
他一臉焦急的扶住我,視線又忍不住轉向了渾身是傷的伏黑惠。
“還有伏黑,還有我的同學,我覺得我們現在也許需要一輛救護車。”
他笑了笑,像是想要緩和氣氛。
不過全場除了他,沒人能笑得出來。
我的五臟六腑像是全部擰巴在了一起,完全不敢開口,生怕一開口就會吐出來。
而伏黑的臉色簡直不能用糟糕來形容了,他勉強保持着冷靜,但嘴角仍在不自覺的牽動。
“根據咒術法則,虎杖悠仁。”
他做出一個奇怪的手勢,虎杖有些不明所以,但我一眼就看出來那是禪院家的十種影法術的起手式,而且看那個架勢,他想召喚的,一定不是什麼好相與的角色。
“等等……”
“你作爲詛咒,將會被我祓除!”
“等一下!”我忍不住開口打斷,隨後我開始控制不住的低聲咳嗽起來。
“千奈姐。”扶着我的虎杖十分擔心,他讓我靠在他的肩膀上,我注意到虎杖身上那些黑色的符文也開始變淡,然後消退。
除了他眼下的兩道墨痕仍舊停留在那裏之外,虎杖表面上看起來和之前一般無二。
見狀,伏黑惠更加猶豫了,雖然如此,但他的眼神還是牢牢地停留在虎杖的身上。
“虎杖已經被特級咒物寄生了。”
我正打算說些什麼,忽然被一隻手按住了肩膀。
來人俯下身,用那種充滿笑意的聲音對我打招呼。
“奈~奈~”
他每次都有這個本事,能將我的名字念得千迴百轉。
甜蜜的香氣將我從這個荒誕冰冷的夜晚中解救出來,不得不承認,五條悟出現之後,我真的鬆了一口氣,就連原本擰巴的內臟都緩和了。
雖然性格不着調,但五條悟的的確確就是安全感的代名詞,是永不下墜的恆星。
他看似不經意的一伸手,直接把原本靠在虎杖身上的我,攬到自己懷裏。
“所以,現在是什麼情況。”
五條悟抱着我稍微和虎杖拉開了一點距離,他身上穿着高專的制服,臉上難得帶着眼罩。
——畢竟之前見面,他都是帶墨鏡。
伏黑惠驚訝的看了看我,又看向了自己的老師。
“五條老師?!”
五條悟攬着我的肩膀,笑嘻嘻的插科打諢。
“噫,惠傷得這麼嚴重啊,得拍個照片給你的學姐學長們看看,真可憐。”
他摸出手機一整狂拍,期間不忘變換角度。
伏黑惠:“……”
我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雖然看起來有些惱怒和無語,但伏黑惠很明顯的放鬆了一些,手上的動作也緩和了下來,他沒理會自己老師的不靠譜,而是儘可能的將虎杖的情況簡明扼要的和五條悟形容了一下。
伏黑惠的話音剛落,我感覺身後的五條悟微微一僵。
他將視線重新落到虎杖身上,雖然隔着眼罩,但仍然擋不住探尋的目光。
“有點意思哈。”
五條悟鬆開了我,往前走了一步,擋在我和惠的身前,提出讓虎杖主動把他身體的東西放出來,然後就開始在原地吊兒郎當的活動筋骨。
“傑,剩下的交給你了。”
“嗯。”
誒?我有些驚訝的回頭。
後面趕來的夏油傑從自己的咒靈身上跳下來。
我眼尖的看到那隻咒靈身上甚至還放着喜久福的包裝袋。
強迫自己移開了視線,五條悟以及和再次釋放出黑色符文的“虎杖”纏鬥了起來。
夏油傑看起來完全不擔心自家摯友,牽着我的手,甚至還有閒心問我冷不冷。
“不冷。”我朝他搖搖頭。
夏油傑看起來有些遺憾,但也只是一瞬間,他很快恢復了往日溫和穩重的樣子。
“伏黑呢?”他看了一眼滿頭是血的伏黑惠。
這些傷對於咒術師來說不算什麼,所以對於夏油傑的關心,伏黑惠只是搖搖頭,示意沒事。
然後他很隱晦的看了一眼我和夏油傑交握的手。
我有些尷尬的想把手抽回來,但沒成功。
只好把注意力努力放在五條悟和“虎杖”的打鬥上。
五條悟看起來遊刃有餘,甚至他根本就沒認真,完全就是在炫技。
但不得不承認,這一幕真是充滿了暴力美學。
可惡,被他裝到了。
我看着虎杖身上再次出現的特徵,又聯想起高專時期曾經接觸過的一次咒物回收任務,忽然猜到了虎杖嚥下的是什麼。
但這完全沒有讓我感到好一點,反而越發焦慮了。
——兩張臉,四隻手臂,是千年前的詛咒之王,兩面宿儺的特徵。
他留下的手指甚至無法摧毀,我腦子裏一片亂糟糟的,各種信息亂竄,我試圖理出一個頭緒,卻感到心底忽然瀰漫其一種軟弱的情緒。
我感到可恥的恐懼和虛弱無力,以及恨不得倒在身邊人的懷裏大哭一場的衝動。
不對勁,耳邊忽然響起系統剛纔給我的提示。
【請注意同步率】以及那句【同步率99%】
等等……
我終於回憶起了曾經被同步率支配的恐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