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遼正跟髒比苦苦周旋的時候,一聲震天的咆哮從城門內陡然傳出。
張遼驀然回首,警惕心立刻提高萬分!
這種巨大的聲響不是一個人能發出的,是一羣!
“轟隆隆!”
隨之而來的,是劇烈的奔跑聲,猶如九天雷霆劈向人間。
“大哥!有埋伏!!!!”
毫無疑問,張遼迅速做出了正確的判斷,手中長槍陡然一轉,“噗”,刺穿了身旁髒比的喉嚨!
挑!
“嘭!”將髒比狠狠甩在地上。
張遼不再理會,翻身上馬,向本陣跑去。
“嗬——”
那隻明明已經被殺死,卻又低吼着站起來的髒比,在火光的照耀下分明變得恐怖起來了。
什麼?
張遼一時分辨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呂布已經動了。
“殺——”
方天畫戟猛然一挺,口中暴喝聲響,赤兔馬心有靈犀、隨之啓動,一騎當先!
瘋狂的髒比還沒有衝出來,呂布大軍已經如潮水般壓了過去,壽春城如海浪中的一塊礁石,被撞的搖搖欲墜。
張遼也來不及想太多,拍馬轉身,與呂布一起發起了衝鋒。
但他有注意到,剛纔那隻髒比真的沒死,脖子上分明有一個刺穿的大洞,裏面咕嚕嚕流着血。
這到底是什麼?
腦海中猛地閃過一絲覺悟,這東西絕不是人!
“噗噗噗——”
呂布幾乎不用睜眼細看,方天畫戟連連揮舞,每招必中,甚至一戟橫掃,三五個人身死當場。
這些袁術帳下的沙雕,竟然避也不避,猶如不要命的瘋子一般,盲目衝過來,簡直可笑!
呂布只管往前,撞開身前阻擋的人羣,擊破毫無章法的陣型,殺出一條血路,卻沒有注意到,凡是被他殺死的,只要頭顱還在,便又重新站了起來,繼續瘋狂的嘶吼與野蠻的奔走。
不但他沒有注意,騎兵都沒有注意,他們的任務就是沖沖衝,不顧一切的向前衝,向一柄楔子、一把尖刀,撕裂對面的防禦,插入敵人的心臟。
但後面的步兵很快陷入了苦戰,那些已經倒下的髒比,那些原本被本陣騎兵挑飛、踐踏的袁兵,不知怎的又重新站了起來,身上明明有傷,卻好像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吼——”
一聲氣勢十足的嘶吼,站起來又是一條好漢!
四周,更有源源不斷的髒比從四面八方衝了過來,他們嘶吼着,咆哮着,撕咬着,在閃動的火光下,猶如惡鬼,凶神惡煞!
彷彿陷入泥沼一樣,後面的士兵想衝上來,但前面的又幾乎動不了。
沒有人打過這樣的仗,也從沒遇到過這樣的對手。
他們不怕死!
他們不要命!
他們不懼受傷!
胳膊斷了,胸口裂開了,身上流着血,卻一樣在衝鋒。
手中明明沒有兵器,甚至有的人肚子上、脖子上還掛着莫名其妙的刀劍,卻一次次站起來,用手扒,用牙咬,好像瘋了一樣,他們好像——
有信仰!
“呃啊——”
已經有兄弟被咬到了!
雖然只咬到了胳膊,傷勢一點不重,但這樣瘋狂的打法,這樣不要命的嘶吼,這樣同歸於盡的招式——
不!
不是同歸於盡,你死了他們都不會死!
不是好像,他們分明就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
他們真的在喫人!
喫人!!!!!!!!
“啊——”
有個兄弟已經瘋了。
恐慌,在看不見的地方開始一點一滴的蔓延……
呂布終於停了下來,不止是因爲後面的步兵沒有跟上,他也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對,是咬人,沒有兵器!
開什麼玩笑?
這不是打仗!
他們在咬老百姓!
“救命啊——”
婦女高舉着雙手逃命,身後的髒比瘋狂的擺動雙臂,激烈的追逐着,口中發出興奮的吼叫。
突然一個撲倒。
“啊!!!!!!”
婦女尖叫着,用力拍打着身上的髒比。
髒比卻像一個飢寒交迫的惡漢,一邊拱一邊狠狠的咬。
“噗啦——”
血肉橫飛。
婦女在絕望中很快失去了生機,身體轉眼涼了。
人死了,雙眼依然死死盯着漆黑的天空,任由冰涼的雪花落入眼眸,不明白事情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如此一幕,在壽春城中到處上演,看都看不過來。
“嗬——”
咬死婦女的髒比,好像就此失去了目標,陡然擡頭,看到了呂布。
其實髒比根本不會看,它們沒有視覺,只是臉朝向呂布而已。
下一刻,髒比衝了過來。
找死!
三米之外,呂布騎在馬上,居高臨下,一戟刺出。
“噗!”
洞穿了髒比的胸口。
但髒比的身形只是微微一滯,
雖然方天畫戟阻礙了它接近呂布,卻不妨礙它繼續着自己的瘋狂。
“嘶——”
冰冷的黑夜中,呂布倒吸一口涼氣,開什麼玩笑!
“喝!”
汗毛聳立的呂布陡然一聲暴喝,手臂用力,將方天畫戟連髒比一起高高舉了起來,而後向地面猛地一砸。
“嘭!”
巨力之下,髒比頓時斷成兩截。
腰斬!
但是整個過程,髒比好像沒事人一樣,即使身在半空,也依然向呂布不停咆哮示威,動作之劇烈,表情之恐怖,世所罕見!
即使現在,髒比的腰已經不在了,無法“咯吱吱”站起來,但它的腦子還在,它的手臂還在,它還在朝着呂布的方向爬。
什麼?
呂布喉嚨“咕咚”一聲,眼角抽搐,渾身發冷!
“噗——”
身旁的張遼壯起膽子,一槍紮在髒比的脖子上,再次擡到半空。
“嗬——”
即使如此,髒比仍在咆哮,仍在揮舞着雙臂,手上、嘴上、牙齒上,粘稠的血緩緩滴下。
張遼終於看不下去了,同樣狠狠一砸。
“嘭!”
髒比的脖子斷了,腦袋咕嚕嚕滾到了一邊。
但是,還在嘶叫。
“嗬……”
什麼?
“噗!”
長槍一抖,洞穿了髒比僅存的頭顱!
終於,世界安靜了。
但是呂布的心卻平靜不下來。
遠處不知什麼時候冒起了黑煙,房子被點燃了,身旁身後的士兵都陷入了無法理解的苦戰,慘叫聲,嘶吼聲……
肝,在顫抖!
陡然,一隻漆黑的枯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呂布猛的低頭一看,什麼也沒有。
那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
它抓着呂布的腿,呂布的腰,扶着呂布的肩膀,一點一點往呂布身上爬,直到摟住了呂布的脖子,微微一笑,附在他耳邊竊竊低語。
呂布雙目駭然,第一次感覺自己的身體不聽控制,甚至動不了。
魔鬼說着,笑着,緩緩遊蕩在呂布眼前,陡然張開血盆大口,露出鋒利的尖牙,一聲興奮的大吼:
“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