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天說:“這個落款的人,沒聽說過。”
我說:“是我,秋識。”
明小樓轉過身來看我,那眼神是異樣的,懷疑的。
他過來坐下說:“你一個打小鼓兒的,別騙我。”
我說:“可以當場畫。”
明小樓來了興趣了,笑起來,然後說:“那跟我去書房吧。”
明小樓的書房,筆墨紙硯擺在那兒,他竟然也畫,但是都是臨摹,水平不一般,但是不專業,跟我沒辦法比。
我說:“明先生的這畫兒也了得了。”
明小樓說:“先別表揚我,如果那幅畫兒是你畫的,我就讓你給我當老師,教我。”
我說:“我可不敢稱師,有多少名家,您也認識,可以讓他們當你的老師。”
明小樓說:“那些人我不喜歡,太架了,你則不同,何況,我喜歡你的畫兒,不比他們差。”
我笑了一下,心想,民國的那些大畫家,太多了,我敢跟人家相比?
只是明小樓喜歡罷了。
我畫完,明小樓說:“秋識兄,沒有想到呀,厲害了。”
我這樣和明小樓成爲了朋友,亦師亦友,他非得讓我給當老師。
這縱-橫鼓兒打上了,縱-橫鼓兒,又叫交錯鼓兒。
這鼓兒水深似海。
交錯鼓兒,不需要背藍布包,只是在腰前,戴上一個核桃大小的鼓兒,用手指彈動,會有明厲的聲音出來,不比大鼓兒的聲音差。
這是交錯之鼓,何時鼓響?那是事成之後,回家自己敲,意義何在?大概是慶祝吧?
我回去,瞎眼於說:“聽腳步聲,輕快,看來是成了?”
我說:“成了,但是我害怕,縱-橫鼓兒,弄不好就掉腦袋,我不比張儀呀!“
瞎眼於把一隻鼓兒遞給了我,核桃大小,他說:“檀香木,人皮拉的鼓皮。“
我一哆嗦。
瞎眼於說:“這鼓兒,當年是天津第一鼓兒,歷風的鼓兒,縱-橫之鼓,被天津稱爲了第一鼓兒,才如張儀,這是鬼谷子的書,你細讀吧,不明白的問我。“
書放下了,我沒動,我看過鬼谷子的書,但是是走馬觀花,不求甚解,看來要重新的讀了。
我問:“這鼓兒是歷風的?“
瞎眼於說:“是呀,是歷風的,當年他一句話敗北,一句話喪命,死之前,讓家人割其腿內側皮,送到做鼓師傅那兒,有了這個鼓兒,說把這個鼓兒,送給有義之人。“
我問:“您和歷風認識?“
瞎眼於沒說話,進屋休息去了。
我拿着鬼谷子看,鬼俗子王詡是縱-橫家鼻祖。
我一直看到後半夜,睡了,早晨起來,坐在院子裏接着看。
我要弄明白。
瞎眼於坐在院子裏喝茶,不出聲,他不知道在想什麼。
突然,有人敲門,我看瞎眼於。
他搖頭,進了屋子,就是說,他沒有聽出來,是誰的腳步聲,應該是陌生人。
我打開門,是明小樓家請的人。
他說:“小樓先生請您。“
說着,遞過來請柬。
我接過來,這個人就走了。
坐下,打開,晚上五點,到明小樓家。
看來這是請了一些人過去的。
我問瞎眼於,我去嗎?
瞎眼於說:“去,少說話,看看是什麼人,記住了,每一個人的特點,言行舉止,你打過鼓兒,這個你在行,還有他們的癖好……“
我去了,有十幾個人,在明小樓家後花園,明小樓介紹,竟然說,我是他的老師,這個介紹不太適合了,不過也讓我確實是擡高了身份,也讓我的縱橫鼓兒好打得多了。
但是,我沒有張儀那兩下子,有可能被撕碎了。
既然上路了,我就得走下去,光着腳,哪怕前面是玻璃渣子,也要咬牙走完。
我認識了這些商人,還有官場的人。
我回去,瞎眼於說:“你去天津,二宜里路,打鼓兒,一鼓長,一鼓短,一鼓似中間,會有人叫你進去的,那家人會交給你幾本手寫的書,這包東西你帶過去,給那家人,說我瞎眼於送的,不要看喲。”
這又讓我去天津,看來是歷風的家了。
我走到半路,把那包拆開了,瞎眼於別給我下套,到那邊,人家一拆包,就把我給做了,可就慘了,現在我誰都害怕,少小年我磕頭的兄弟,害我,劉德爲也坑我。
包拆開,字條出現了,在第二層包裹皮裏,上面寫着:“小六子,不要看喲。“
這瞎眼於真是太精明瞭。
我包上了,不看就不看。
快到天津的時候,我琢磨着,不行,還得看。
打開了,裏面還有紙條,寫着:“小六子,我就知道你會看,把鼓樓東的小包子給我帶回來一些。“
裏面是字畫,還有幾個小瓶子,都挺值錢的。
我包上了,心裏罵着,這瞎眼於是太精明瞭。
到天津二宜里路,我打鼓兒,一鼓兒長,一鼓兒短,一鼓兒似中間,就是不長不短。
這是天津鼓兒的敲法?
一琢磨,不對,如果是,歷家人不會出來的,肯定是歷風鼓兒的打法,有自己的特點。
一旦鼓兒敲大了,就會有自己的敲法,只有敲大了,纔可以有自己的敲法,這是鼓兒的規定,歷風是天津第一鼓兒,肯定是這樣。
果然,敲了一個來回,有一家門開了,伸出一個頭來,衝我擺手,進去,這個人讓我進了客廳,泡上茶,問我:“你是於師傅的什麼人?”
我說:“兒子,既然您這麼問了,這包就是您的了。”
這個人笑了一下,年紀有三十多歲。
他說:“噢,還給帶東西來了。”
他並沒有拆包,跟我聊了一會兒,五本手寫的書拿來,藍點布包着,他說:“這是我父親寫的,送您。”
我拿過來,放包裏,這個人讓人準備酒菜。
我知道,這個人就是歷風的兒子。
喝酒的時候我問:“您可以子承父業。“
歷風的兒子笑了一下說:“我在天津中原公司工作。“
我知道,那是天津最大的。
這話就沒有往下聊了,人家不喜歡打鼓兒唄。
喝完酒,我就往回趕。
回去後,瞎眼於問我:“包子呢?“
我說:“什麼包子?“
瞎眼於說:“我瞎子還就沒有看錯過人。“
我笑起來說:“包子沒帶,跑上時間太長,容易壞了,給您帶了法國的一個小瓶子。“
瞎眼於拿着摸了半天說:“還真不錯。“
但是,我看出來,他不喜歡這玩意,和中國的東西沒法比的。
我窩在家裏看歷風的筆記,那真是一個大學問了,各種關係,非常的複雜。
最後是寫歷風自己在最後的一敗,只因爲一句話,敗北,僅僅兩個月,病死。
我研究歷風的筆記,長得見只是太大了。
左右逢源,這個是太難了。
其實,我是一點信心也沒有。
這交錯鼓兒是在腰間戴着,但是我和歷風恐怕是不能比的。
各軍閥之間,各土匪之間,軍閥和土匪之間,遊說着,讓他們抵制外侵,有多難?
瞎眼於在我窩在家裏一個月後說:“你遊說抵制外侵的同時,你也在利用勢力,關係,讓他們知道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讓他們對你害怕,說話要有七分力,勢力佔三分,方可大成。“
我說:“你知道這麼多,你當縱-橫鼓兒。“
我把書扔到桌子上,去酒館喝酒。
我竟然被綁架了,麻袋套上後,我還掙扎,就給了我一棒子,打昏了,醒來,我在少小年的山上。
你大爺的,你說放我走了,又把我抓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