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辦公間比他想象中要大,還是裏外一個套間,原本是想看看有沒有可用的信息,可資料實在是太多,他想不通爲什麼數字時代還會有這麼多無用的紙質資料。
正在心裏抱怨,門外傳來奇怪的鈴聲。
很清脆。
鈴聲反覆響着,還越來越近,吳悠覺得古怪,於是放下手裏的資料,走出這間房間。
也不知是建築本身,還是因爲所謂安保系統崩潰導致的封閉態,這間收容中心沒有一扇窗戶。
吳悠防備地來到門口,他並沒有立即出去,心裏覺得或許是這個遊戲的npc在作怪。聽清楚鈴聲的來源方向,計劃好逃離的路徑,做好時刻大喊讓楊爾慈和喬希逃離的準備,吳悠總算是側了側頭,往聲源,也就是自己的右手邊看去。
結果是那個不正經的道士……
虛驚一場。
道士笑眯眯的,“小朋友,你怎麼一臉失望啊?”
他穿着奇怪的工人服,手裏卻拿着一隻銅製鈴鐺,鈴鐺的上端是一個呈“山”字型的柄,鈴鐺上雕刻着奇怪的圖騰。
“你搖鈴鐺幹什麼?”吳悠臉上的防備心不減,他始終沒覺得這個道士是好人,“鈴鐺哪兒來的?”
“當然是我自己帶進來的。”道士仍舊笑着,又晃了一下手裏的鈴鐺,“這叫三清鈴,是我們道家重要的法器,《太清玉冊》有云:’道家所謂手把帝鍾,擲火萬里,流鈴八衝是也’……”
吳悠只覺得他胡謅,沒想搭理,於是轉頭就往走廊左手邊走。可道士不依不饒,跟在他身後,一邊走一邊規律地搖着手裏的鈴鐺。
“你可別小瞧了我們三清鈴,這可是驅魔伏妖的一大法器。你聽這鈴鐺聲是不是特別的清脆,特別的好聽,可在那些邪靈耳朵裏,這聲音就能折磨死他們。”
能不能折磨死邪靈吳悠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快被這個囉嗦的道士折磨死了。
算了,到了轉角就找藉口把他甩開。
就這麼絮絮叨叨的,南杉一路幾乎像攆鴨子似的追着吳悠走。走着走着,吳悠停了下來。
他的表情有些疑惑,凝視着前方,又往後望去。
“怎麼了?”南杉又晃了一下手裏的鈴鐺。
吳悠沒說話,又試着往前走了幾步,甚至跑了起來。
南杉也跟着他往前跑,可沒一會兒,吳悠又停下來,轉頭往後看。
“你沒發現不對勁嗎?”吳悠問南杉。
南杉不說話,又晃了一下鈴鐺。
吳悠自言自語道:“前面的‘轉角’怎麼都到不了……無論走多久,都只是保持在‘很快就要到了’的狀態。”
南杉的臉上浮現出十分玄妙的微笑。
“你很聰明嘛,發現得這麼快。”
他兩手往後一背,語氣還是和剛纔一樣神神叨叨。
“咱們中國有個詞兒,叫鬼打牆,就是怎麼走都是在兜圈子。”說完他聳了聳肩,“我剛剛搖鈴鐺就是因爲我一走過轉角,就發現不對勁了。”
南杉也往後看,對吳悠說:“我無論往前多少步,身後都是上一個轉角。”
吳悠皺起眉。
“可你的鈴鐺也沒能破解這個鬼打牆。”
這話聽得吳悠心裏發毛。
“沒人跟你一起?我明明看見你之前跟無咎哥在一塊兒。”
“無咎……哥?”南杉對這個稱呼感到意外,還以爲這個沒大沒小的小弟弟對誰都是一個冷冰冰的德行呢。
“哦對,本來我們在研究安全疏散路線圖,後來我們很奇怪,這個圖上沒有顯示電梯或者樓梯,要怎麼去樓上就成了個大問題,於是打算分開去找樓梯和出口。”南杉緩緩地搖了搖頭,“不過那個綠眼睛的傢伙好像不太喜歡我,怎麼說都不讓我跟安無咎一組。”
吳悠聽到,臉上露出了“我就知道”的表情。
“他說他怕鬼,需要有人陪着,我說我是驅鬼的,他又說他看到丸子頭會做噩夢。”南杉摸了摸自己頭頂的髮髻,“真是個奇怪的人啊。”
“他就這樣。”吳悠道。
事情已經這樣了,看來他們也只能兩個人從這個鬼打牆的走廊裏出去。他想了想,對這個也沒比沈惕靠譜多少的道士說:“鬼打牆有沒有什麼可以破解的辦法?”
“有倒是有。”南杉揹着手往前轉了轉,然後回過頭,“鬼打牆一事,若不是空間錯覺,不排除有邪祟作幻局的可能。道家所謂奇門遁甲之術,同樣可以造局,以局破局,是有幾分把握的。”
“本來呢,我剛剛還懶得用。”
吳悠皺起眉,“有方法不用?你想什麼呢。”
這個奇怪的道士。
“我平時弄這些玄學法術已經很煩了,進到遊戲裏還要念咒。”南杉笑眯眯看向他,“況且剛剛就我一個人,施法多無聊啊,都沒有觀衆。”
吳悠臉都垮了下來。
還要觀衆……
以爲自己孔雀開屏嗎?
“再說了,這裏條件也有限。”南杉頓了頓,一隻手伸到後背,摸了半天。
吳悠盯着他。
不要告訴我你在撓癢癢。
好在南杉最後真的從後背抽出一樣東西,是一柄木雕長劍。
“只可惜我那把上等的桃木劍帶不進來,只帶了個自己雕着騙小孩兒的,不知道效果怎麼樣。”
吳悠:“……你真的是正經道士嗎?”
“當然了,我可是名門正派子弟。”南杉往桃木劍上吹了口氣,然後又慢吞吞拿出一張黃符,左看看右看看。
“就這種速度,在我們死之前能抓到鬼嗎?”
“不着急,不着急。”
南杉往距離吳悠兩三米的空曠走廊走去,停在路中間,用那柄木劍在地上畫了個九宮格。
吳悠沒想到的是,這把看起來破破爛爛完全沒有法器風範的劍,竟然能憑空在地上畫出黑線。
緊接着,南杉往九宮格中填好數字,只不過填數字的方式看起來毫無規律和順序可言。
4_9_2
3_5_7
8_1_6
南杉面對着九宮格站立,將那枚黃符往空中一拋,黃紙飄飄悠悠,竟停留在了南杉的面前,懸浮於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