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陸洵 >第十九章 家議
    陸洵回到家中的時候,剛進門,就聞到了飄出來的飯香。

    “呀,好香!你們這是在……等我喫飯嗎?”

    陸老爹笑眯眯,“你倒是不急,那郭府宴飲,自是好酒好菜,想來你還不餓,倒是我家二郎,奔波竟日,想必是餓了!”說着,他笑眯眯地衝陸二漳招手,把他叫了過去,態度倒是少見的和藹。

    陸洵也跟着走過去。

    他的確不餓,但還是習慣性向食物湊過去。

    卻在此時,陸老爹忽然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雙目圓瞪,大聲喝問:“你是誰?”

    陸洵嚇了一跳,腦子懵了一下,“呃……我……我是你兒子呀!”

    陸老爹繼續喝問:“你叫什麼?”

    “陸洵。”

    “你幾歲?”

    “十七。”

    “你三歲那年與人打過架沒有,跟誰?”

    “我……三歲的事兒我哪裏還能記得?”

    “你七歲被狗咬過,小腿上留了個疤,哪條腿?”

    “呃……沒有吧?我怎麼不記得我被咬過?呃……小腿上有疤?哦哦,對了,右腿,那不是被你打的嗎?”

    陸老爹緩緩鬆了口氣,“呼……”

    回首對目瞪口呆的一家人道:“確是我兒無疑,沒有被那妖狐附體!”

    陸洵無語。

    陸老孃這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不由沒好氣地道:“好端端的,哪裏來的妖狐附體!他若不是你兒子,哪會這般着緊你?你看他回來的時候,還一身酒氣呢,跑得氣喘吁吁!大郎……坐下喫飯!”

    陸洵不好意思地坐下,“娘,我跟二漳是坐馬車回來的,沒跑。”

    陸老爹倒是沒有在意陸老孃的不滿,笑眯眯的,上上下下打量自己兒子,“你這LV屌肏的,竟是出息了,還會作詩!還四星之詩!嘿嘿……”

    陸洵再次無語。

    “爹,你的傷……”

    “無事!不過是些皮外傷而已!”

    陸老爹一瘸一拐地跑到裏間,抱出他的酒罈子來,笑嘻嘻,“來,大郎二郎,陪爲父飲兩杯。”

    陸老孃趕緊道:“孫家叔叔說了,不許你飲酒,要待傷好了纔行!”

    陸老爹直接斥責道:“老孫知道個屁!老子今日高興,便要飲酒!喝兩杯還能死?”直接打開封,陸二漳一臉饞相地湊過去看。

    陸老爹平日裏並不許他們兄弟喝酒。

    “爹,周縣君判了那林英杖八十,我沒留下看,就被那陳贊畫請到後面去了,見到了縣君,所以真的打起來,想必那邊會吩咐下去,給曹氏一個面子的,板子不會下太狠的。”

    陸老爹一邊倒酒,一邊嘿嘿一笑,“知道,知道!”

    “另外還判了林英賠咱家傷藥費六百兩,並賀藍眼等人,也一人賠五十兩!銀子應該是這兩日就交付到衙,到時候我去領過來。”

    “用不着!大壯藍眼他們自會送來。大郎,你既見到了周縣君,覺得其人如何?”

    “呃……彬彬有禮,一派儒雅。”

    “嘿!”

    陸老爹“嘿”然一笑,指點道:“此人到任不足二年,看着老實,既不撈錢,也不興勢,但是他那贊畫陳胄,卻在這城內很是活躍,結交了不少人,可見此人並不是個真正安分做官的。凡這等人,你須小心了,他以爲你有的,你最好真有,若是無有,怕要遭殃!”

    陸洵正打算拉這位周縣令進朋友圈的,聞言想了想,笑嘻嘻,“那豈不正好?”

    陸老爹瞪眼,終於一指頭戳到了陸洵胸口,“好好想想!偶爾寫出一首詩來,還真當自己成了才子了?你是個什麼貨,誰能比老子更清楚?”

    頓了頓,他小聲道:“以後寫不出來了,他卻以爲你能寫出來,卻怪你不肯分潤,你待如何?”

    陸洵想了想,虛心請教,“那該怎麼辦?”

    陸老爹終於滿意,“貶低自己!把自己說得一錢不值!讓他早早的就對你不抱期待便可!絕不要他看重你,你也就看自己比山還大了!懂不懂?”

    陸洵笑笑,會意點頭,“懂了!”

    陸老爹的意思,他是真的明白了。當然,具體怎麼做,就未必會按照他的說法了——他又不知道,自己也不可能說,別說什麼“他認爲你有的,你最好真有”了,就連周縣令不認爲自己會有的,自己也同樣有!

    此時節,陸老爹自然不知道兒子只是虛虛答應了,哄他開心的,頓時便回嗔作喜,扭頭對陸老孃說:“善哉!我兒竟似真的開竅了!”

    …………

    近傍晚時候,陸家也就喫完午飯沒多長時間,嚴駿與裴易二人已聯袂而來。

    “洵兄,你來瞧瞧!主要是駿兄執筆,我只是小做參議而已。”

    裴易笑着遞過一份文稿來。

    字跡工整,卻是一份未署姓名的邀請函底稿。

    這就是陸洵委託他們二位做的事情了。

    「初讀」之利是如此的大,幾乎沒有人會不重視,像陸洵那樣,在自家院子裏,對着兩個未曾「開竅」的人,並一窩雞犬,就隨隨便便把一首四星之詩的「初讀」給“浪費”掉的情況,可以說是絕無僅有的。

    如果只是自己人,他當然可以繼續那麼“隨便”。

    但現在,短短一日,他就很敏銳地發現了之前自己不曾察覺到的「初讀」的巨大威力,所以這第一首公示在外的詩,他不準備再“浪費”他的「初讀」了。

    他準備藉着這首詩的「初讀」,來拉一下自己的朋友圈。

    那就有必要像模像樣的,辦一場「初讀」會。

    “文采斐然,而又言辭懇切!不愧爲駿兄手筆!”

    陸洵不吝稱讚,但其實,他根本就沒怎麼仔細去看那滿篇的之乎者也,反正別管邀請函怎麼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邀請”二字,重要的是「初讀」的與聞之權——有這一點在,嚴裴兩位就算寫了一坨屎出來,也是香的。

    更何況,兩位畢竟多年讀書,功底是有的。

    “只是有一點,請兩位酌情動筆,小小修改一下!”

    “請說。”

    “這個舉辦的地點,之前我沒說,仔細思量,寒舍實在不堪,你二位自然無妨,拿來招待別人,卻似乎寒酸了些,所以我想,不如請借那位郭大官人府上一處小廬,來舉辦這「初讀」會。兩位以爲如何?”

    嚴駿還在愣,裴易卻已經飛快地把握住了陸洵的意思,當下拊掌而贊,“妙!妙啊洵兄!”

    嚴駿稍微一想,倒是很快想明白陸洵的意思,臉色卻是微微有些難看,“如此……會不會有攀附之嫌?洵兄乃才子詩家,何須攀附他一介商賈?更何況,雖家舍不華,與洵兄詩才而言,又有何傷?反增一份志氣……”

    陸洵笑嘻嘻,“駿兄言之有理!不過你想想,會後豈能無有酒食款待?寒舍家貧,實在是捨不得這筆錢,所以纔想去他郭府借上一頓……易兄以爲然否?”

    裴易也笑着,“此言甚當!”

    嚴駿很不喜歡裴易事事都要拍馬屁的態度,但這首詩本來就是人家陸洵的,現在自己說不好、提建議,人家還耐心解釋,甚而還找個算不上理由的理由,他也覺得實在不好再多說什麼,便點了點頭,答應了下來。

    隨後卻又問:“都是請誰,你心中可有計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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