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望從上望下去,一顆光頭不停晃動,腳步匆忙地消失在屋檐下。

    秦望輕輕一按,身體騰空躍下,落在這間後院,從一座佛塔間穿過,一縷清風般來到一座佛殿後面。

    秦望觀察了一下動靜,聽見西南方向的一間別院,傳出說話的聲音。於是,沿着走廊,悄悄地來到那間有聲音房子的窗戶下面。

    秦望偷偷地從窗縫裏望去,只見屋裏面的松木通鋪大牀上,正坐着一個肥頭大耳和尚,這麼冷的天氣,他卻袒胸露腹,露出黑乎乎的胸毛。

    此刻,他正皺眉說道:“周順,牛六這兩個蠢貨,這麼久了,竟然還不回來。還等他的蝙蝠下鍋呢!肚子都餓痛了。”

    他前面不遠處,有一張桌子,桌子旁邊坐着兩個人,其中一個黑衣漢子笑道:“大肚和尚,你等的怕不是蝙蝠肉,而是蝙蝠血吧?那羊毛浸蝠血的效果,可否詳細說來聽聽?”

    大肚和尚咧嘴一笑,道:“既是咱家兄弟,灑家就給開泰兄一個機會。山下黃員外最寵的小夫人,上次到這裏求子,已戒齋七日,明天會在淨室就宿一宵,到時候,放你進去,一試便知。”

    “大肚,真夠兄弟義氣!來,讓爲兄敬你一杯。”黑衣漢子大喜過望,立刻拎起桌子上的酒壺,斟滿一杯酒,舉過頭頂,一飲而盡。

    大肚和尚也端起身邊的一個酒壺,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一抹嘴巴,從牀上起來,道:“他奶奶的,這個淨林方丈也真是的,讓他送些菜過來,這麼久,還沒搞好?我去廚房看看!有酒無肉,灑家一點也不習慣。”

    秦望趕緊一低頭,身體飛快竄到屋前一棵大樹下,輕輕一縱,躍到樹上面。

    門“吱”呀一聲打開,大肚和尚罵罵咧咧地朝廚房走去。

    秦望正猶豫着該去哪裏,裏面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開泰,田欽祚將軍率北路大軍已攻破劍門,你我受都監大人厚愛,與其說是相助,其實,還不是讓咱哥倆去跟着發財。既然,大肚和尚不願意跟咱倆去四川,我們也不能再在此地耽擱了,不然,去晚了,那邊戰事一了,哪裏還有咱哥倆發財的機會,你說是不?後天,咱倆動身走吧!”

    秦望立即凝神傾聽。

    “就依藍兄所言,明天玩了那個娘們,後天去四川。聽說,四川乃天府之國,金銀美女,應有盡有。自不能撿了芝麻,丟了西瓜。”

    秦望正聽着,忽見大肚和尚從走廊一頭過來,後面跟着兩個粗衣和尚,前面一個端着一個大砂鍋,後面那一個正是菜園睡覺的和尚,左手提着一籃蔬菜,右手提着一個木盒。

    三個人進門之後,聽見大肚和尚在招呼那兩個人喝酒,喫飯。

    秦望不知這三個人武功底細,不能打草驚蛇,李仲宣,張樂還在樹林裏。便不再停留,從樹上溜了下來,從原路回到寺院後面的樹林。

    秦望把發現的情況告訴了李仲宣。

    李仲宣思索片刻,道:“我們先去山下,看有沒有市鎮,喫些東西,找個地方住宿。明天,我扮書僮,張樂扮讀書的秀才,秦大哥嘛,就扮張樂的家丁,下午去寺廟,假裝投宿。一定要揭穿這些人的陰謀,端了這個淫窟,免得一直在這裏害人。”

    “讓殿下扮書僮,這怎麼行,我……”張樂不好意思地道。

    李仲宣打斷他的話,道:“以後,我們要面對各種環境,人物。所以,變換各種身份,是常有之事,我們還要儘快學會簡單的易容之術。”

    “簡單的易容之術嘛!我倒會一些,不過,要買些材料。”秦望慢條斯理地道。

    李仲宣眼睛一亮,笑道:“是啊!倒忘記秦大哥以前的身份了。至於材料,我們先下山,到了山下,尋到市鎮,再慢慢蒐集。”

    三個人從山上下來,沒走多遠,就看見幾戶人家。

    張樂正準備想找個人來打聽一下,市鎮在哪個方向?還有多遠?只聽見,前面一間簡陋的房子裏面,傳來一陣陣哭叫聲。

    三個人對視一眼,急忙朝那間屋子走去。

    一扇破舊的木板門,虛掩着。一個女人的聲音,正哭喊着:“我的兒呀,你別嚇着娘了……你怎麼了?”

    又一個蒼老的聲音傳出:“二柱,你還守在這裏幹嘛!趕快上山,求淨林菩薩大發慈悲,爲我傻蛋施捨些神藥。只要我家傻蛋這次平安無事。我們一家,天天爲菩薩燒香叩頭。”

    “娘,你們守着傻蛋,我這就去山上。”

    門一打開,一個篷散着頭髮,鬍子拉碴的中年漢子走了出來。一擡頭,看見李仲宣三人,愣了一下,問:“你們有什麼事嗎?家裏正有急事,不方便耽擱,有事快說。”

    張樂本來想問市鎮在哪裏,看到這種情形,自然是不方便再問。於是就道:“這位大哥,不知你家小孩什麼病情。在下略懂醫術,可否讓在下進屋一觀?”

    大漢遲疑了一下,擡頭看張樂,李仲宣三人一眼,還未說話,裏面傳來那蒼老聲音:“二柱,讓客人進來瞧瞧也好,你也趕快走,別磨磨蹭蹭了。”

    大漢應了一聲,讓出身體,急匆匆地走了。

    張樂推門進去,屋裏狹窄,陰暗。在屋角落的一張稻草疊就的牀上,躺着一個小孩,一個婦女正抱着他的頭在哽咽,另一個老太婆坐在旁邊。

    老太婆起身,朝張樂行了一禮,張樂趕緊回禮,走近牀前。只見,那個小孩四肢肌肉抽搐,雙眼上翻、斜視,面部青紫,嘴裏有白沫泛出,喉嚨痰響。

    李仲宣緊跟在張樂身後,見此情形,心裏一驚,這不就是抽風嗎?眼見張樂還在那裏左看右瞧,裝模作樣。

    悄悄地抓住他的手,在他手心寫着:抽風。

    張樂咳了一聲,道:“這位老奶奶,大嬸,你這小孩情況危急啊!是抽風症狀。”

    張樂邊說,李仲宣邊在他手上寫。

    “趕快把他的嘴扳開,用竹箸放在他上下牙齒之間,以免他不小心咬斷自己的舌頭。”

    老嫗一聽,趕快找來雙竹箸,照着去做。

    “把他嘴裏的異物清理,擦掉,以免吸入肺部。”

    “用冷水敷額部。”

    張樂按李仲宣指點,又輕拍小孩背部幾下。

    小孩子的臉色慢慢紅潤,眼睛恢復正常,轉動起來,身體也不再抽搐。

    那個老嫗和婦女突然“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不停叩頭。

    張樂趕緊把她們扶了起來,叮囑她們:千萬別讓小孩凍着,感冒發燒了。然後,從身上摸出幾兩碎銀,放在桌子上,告訴她們:去買些羊肉回來,配雙釣藤煮,喂湯給小孩喝。

    這一下,又感動的兩個婦人要下拜道謝,被張樂止住。

    張樂向她們打聽了一些寺廟的情況,問清了市鎮的方向,便向她們告辭離開。

    到了市鎮,三個人吃了些東西,然後,走遍了那條小街,總算尋到一家裁縫鋪,定製了幾套衣服。

    秦望也買了些化妝用的物品。

    做好這些事情之後,三個人找了家客棧。要店裏夥計去準備幾桶熱水,三個人也不知道在山洞中呆了多長時間,個個一身污漬邋遢。

    張樂又問店小二,自己功名迷茫,想求神拜佛,哪裏有靈驗些的道觀寺院。店小二立即口沫四濺地告訴他們:自市鎮出去,往右手方向去,走上六,七里路,有一座飛雲山。山腰有一座飛雲寺,寺裏住持淨雲大師,真是當地活菩薩,方圓百十里,無人不知。爲世人消災祈福,治病救難,大慈大悲。特別是,寺院裏有一間送子堂,極爲靈驗。哪些沒有子嗣的富貴大戶人家,去山上佈施香火錢之後,佛前誠心拜禱,討得佛笤,在家戒齋七日,去山上獨宿淨室一宵。不久,果然懷孕生子。

    因爲這些效驗,不論士宦民庶眷屬,無不到飛雲寺求子,就是鄰縣人士也聞名而來。

    三個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飛雲寺,還有這等聲望。打發小二走後,三個人商議了一下明天的計劃,最後,各自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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