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月冷眼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兩個人,不發一言,這種沉默相比歇斯底里更讓人覺得可怕。
三生磕着頭:“公主殿下,你好歹也喫點吧,自那日後,你都沒有怎麼好好喫過東西。”
朱染也勸道:“是啊,殿下,我們總有辦法出去的。”
昭月聽到此話後,怒視她,然後猛地往朱染跪的方向摔了一個瓷碗,吼道:“賤奴,就憑你也能嘲笑我?不想要命了嗎!你們這羣沒用的東西,所有人都沒用!害我被昭和那個小賤人關在宮裏,不能出去,這幾個月足夠她昭和稱霸昭國了!”
朱染的腦袋被砸了個正着,鮮血從她的額角蔓出,人立馬也暈了過去,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
三生心中擔憂卻不敢去扶她,生怕昭月又拿自己開火。
昭月揉着太陽穴,擺擺手,沒好氣道:“把人弄出去,這味道難聞得很,隨便給她塗點藥就是了。”
三生鬆了一口氣,連忙道:“是,殿下。”
她喫力地從後面抱住朱染的兩隻胳膊,慢慢的將她拖了出去,拖的殿內滿是血痕。
待三生走到殿外,聽到裏面發出了瓷器摔碎的聲音,她嘆了一口氣,殿下又開始摔東西了,這是第四次了。
廡房內。
三生打來一盆熱水,幫躺在木板牀上的朱染擦拭臉上的髒污。
朱染悠悠轉醒,腦袋卻沉重的很。
“三生……”
三生驚喜道:“你醒了?”
朱染苦澀一笑:“我就沒有暈過去,但是那個時候還是暈過去什麼也不知道的纔好。”她摸着額角的傷口,“許是要留下疤痕了。”語氣中含着些許惆悵,還有些許恨意。
三生洗乾淨臉帕,安慰道:“殿內什麼好東西沒有,怎麼會留下疤痕,以前殿下小時候手上磕碰的小口子到如今不是一點痕跡也沒有留下嗎?”
朱染抓住了三生的手,臉上帶着一絲期冀:“三生,我們逃出去吧,只要不在這裏什麼都好,去冷宮還是去什麼地方都行,我在這一天都待不了了,我寧願我侍候的人是女帝!”
三生捂住她的嘴,擡頭看了看屋外的情況,見沒人才放下心來:“小心隔牆有耳!你怎麼敢說這樣的話,我們可是伴着她長大的老人了,我們自己出去那就是背主,她若肯讓我們出去那也是被人不要的奴才,你覺得我們出了這青鸞宮有誰肯要我們?”她聲音變得更小了些,“何況我們知道她那麼多的事情,你覺得她會放過我們嗎?”
朱染絕望的哭泣:“三生,我真的快撐不住了,殿下她早就不是以前那個殿下了,她現在動不動就發火,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天她都動過幾次手了!”她將三生手肘處的袖子往上挽起,幾道紅痕顯現出來,和白嫩的手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刺激着人的神經。“這是她前日拿着鞭子打你的,現在你莫不是忘了被打時候的痛苦了?”
三生難爲情的把袖子扯下來,猶豫道:“可我們也沒有辦法啊。”
朱染又握着她的手:“我在硯休宮認識一個男侍,他雖地位不高,但總能說上話,如果你願意,我們就一起逃了這魔窟出去。”
三生沒有應聲。
朱染着急道:“三生!你我從小一起長大,不是親姐妹,卻勝似是好姐妹,我一人出去怎放心的下,你相信我,我們都會好好的。”
朱染心中的大石頭陡然卸下,這時候卻感覺腦袋疼得厲害了:“三生,在等幾日,我便去叫送飯的小塔遞信出去。”
三生看她臉色不好,連忙扶着她躺下:“這幾天你先別操心了,殿下那邊有我應付。”
朱染終於露出了這幾日來的第一個笑容:“好,謝謝你,三生。”
……
蓮花塢。
蓮花叢叢,飄香四溢,蓮葉上的水珠晶瑩玉透,活像個珍珠,在上面滾來滾去,好不熱鬧。
其深處,一小船盪漾其中,船身雕樑畫風,山狐銀蛇也在互相纏繞。
只見船的上面擺着一張小方桌,方桌上沏着一壺熱茶,再往下兩個梳着雙螺髻的丫頭正往着一方向打扇。
她們的對面那女子穿着清涼,裏頭穿了件白色吊衫,外頭套了件綠色薄紗。
她用右手撐着下巴,左手拿着一束蓮花,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卻猛的打了一個噴嚏,粉色的花瓣上一下子多了兩行透明液體,她見此嫌棄的把花扔到了水裏,那束花就那麼飄在水面上,隨着流水漸行漸遠。
丫頭們捂嘴偷笑:“君上,你湊那麼近聞可不得打噴嚏,只是可惜了那朵嬌豔欲滴的蓮花了,就這麼狠心的被君上拋棄了。”
昭和摸了摸發癢的鼻子,疑惑道:“他們怎麼還不跟上來。”
弄琴回頭望了一眼,道:“君上興致好不容易那麼好,叫他們一起來這宮裏的蓮花塢瞧瞧新鮮,他們可倒好,一個個磨磨唧唧的,現下人也不知跑哪去了,要不我下水看看去?”
羌蕪拉住她:“別急,你看。”
昭和眯着鳳眸看着微微蕩起漣漪的湖面,幾個腦袋突然出現在湖面上,他們用手揩乾淨臉上的水,打着招呼道:“君上,你要的蓮藕!”他們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左手舉起兩節沾着淤泥的蓮藕。
弄琴驚訝道:“呀,真是蓮藕,被他們弄到了,君上,你快看。”
昭和打了個哈欠:“弄到了便罷了,叫他們都回各自的船上去吧。”
弄琴正疑惑君上怎的不高興,又聽到自家君上道:“對了,趕緊派人把這些蓮藕送到御膳房,今天中午用它當下酒菜,夏日炎炎,用這等清涼下火之物甚好。”
弄琴高興道:“好嘞。”這纔是君上嘛。
一週身清爽,一看就沒下過水的男子厭惡的看着面前的幾人,道:“沒骨氣的東西,她叫幹什麼你們就幹什麼,真給你們家大人丟臉。”
那幾人扭幹身上的水,聽到他這話都不高興了。
“許氏,你莫不是忘了你剛死了一個女兒?”
說話的這位是程嵐的正夫,也只有他敢這樣懟大學士的夫郎。
許氏甩袖:“你說什麼我可聽不懂,我府上的女兒可都在家中準備今年的科舉。”
程氏譏笑:“我們一同被困在皇宮,你怎麼知道你府上是什麼情況?莫不是日夜都離不開妻主,做夢都夢到回家了?”
這句話說得大家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