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義？”
“不對。”
“那，性命？”
“再想想。”
“不是，師父你就給了我兩個選擇啊。”
“哎，所以說你闖蕩不了江湖啊，闖蕩江湖，腦子最重要啊！該仁義的時候仁義，該保命的時候保命，懂嗎？”
沈長安看着身旁義正言辭的老江湖，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感覺師父你在拐彎抹角說我蠢。”
“沒有的事，我可是你師父。”
沈長安嘆了口氣，從那日離開，到了現在，他跟着老道士已經走了一個多月的時間。
古代的城市稀少，兩人這一個月幾乎都是在野外和農村裏面度過的，偶爾見得個小的城鎮，就算是不得了。稍大一點的城市，那是根本沒有見得的。
沈長安問過老道士要去哪兒，老道士只說是去要債，具體什麼位置，也沒說詳細。
中間沈長安也隨着老道士學了點所謂的道術。
據老道士自己所言，青萍宮以前的時候大門大派，手中的道術神通繁多，門中高人前輩個個都是能挾泰山超北海的神仙人物。但是到了現在嘛，那些個神通道法早就是不知所蹤，留下來的，僅有《上清感應法》和《符篆小解》兩本書。
上清感應法就是用來修行的法門，只是沈長安看了半個月，也是不得其門而入，而且按照老道士的說法，入了門只怕是也不如他自身食氣而生的本事，只能夠暫且作罷。
而符篆小解這本書，那就是有關於如何畫符的書籍。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裏面，沈長安有空就用清水在那獸皮書上寫寫畫畫，反正這破書水火不侵的，寫了一會兒就幹了，用來練習實在是再好不過。
那獸皮書他也請老道士看過，只可惜老道士看上面是空空蕩蕩的，一個字都沒有，研究半天沒得出個結論，只覺得是沈長安在哄他玩呢。
除卻了這些之外，就是一些有關於修行上的小知識。
本來沈長安還以爲老道士得給他來個練氣，築基，金丹的境界說明，結果老道士說是每個宗門的修行法門都不一樣，遇到的境界瓶頸也是各不相同，哪兒來的統一的境界。
這些小知識，多半還是有關於人體經脈，竅穴之內的名詞解釋，剩下更多的，就是有關於妖鬼的事情。
老道士的本事不怎麼樣，但好歹是個老江湖。走南闖北多了，這方面的故事更是知道不少。兩人行走這一個多月，基本就是靠着老道士吹牛解悶。
“快到了。”
兩人走了大半截路，老道士忽而停下了腳步，看向了遠方，微微嘆了口氣。
沈長安疑惑地打量了老道士一眼，詢問道：“師父，你看起來不是很高興？”
無憂子呵呵地笑了一聲，隨後說道：“你要是有一筆債可能會變成爛債，你能高興得起來？”
沈長安心中微微一動，看起來師父的這筆債，只怕是沒有這麼簡單的。
片刻過後，一座城池映入眼簾。這還是沈長安頭一次見得這種有着高聳城牆的城市，但他也就看了幾眼便無什麼興趣了，現世的電視裏面見得多了，倒不覺得有什麼稀罕的。
不過這城倒也還算繁華，沈長安他們來到一半的時候，便已經見得稀稀拉拉的人羣緩緩朝着城池邁去。
“人怎麼這麼少？”老道士嘀咕了一句。
沈長安左右打量了一番，說道：“師父，人不少了吧。”
“你小子懂什麼？平日裏少說三四百人要進城，今日看過去，只怕是連百人都沒有，城裏只怕是有大事。”
“那我們走？”
老道士臉色一黑，喝道：“忘了我教你的東西了？”
沈長安恍然，“現在是要展現仁義的時候？”
“不是，現在是要喫飯的時候。走了一個月了，我們手裏面的糧食和錢都要耗光了！”
“那不是師父你不肯收錢……”
“呸！仁義，仁義，懂嗎？！”
沈長安扁了扁嘴，還是沒說什麼。
一路上路過些許村莊，也未嘗不是沒有遇到過小鬼。沒太大的危險，老道士都和沈長安一併除了。事後那些個農民要送雞鴨魚鵝的，老道士一個也沒收。
別看老道士沒個正經的樣子，其實心特別軟。這些農民本就沒幾個錢，那些家禽幾乎是家裏面爲數不多能夠帶來收益的寶貝，他哪兒好意思收下。
唯一一次破例是他老人家實在是餓得慌了，收下了幾根魚乾。就這樣，老道士時候還悄悄留了點錢給人家。
就算是這樣，一個多月下來，兩人也是沒糧沒錢了。
“我先用仲龍玉符試試看。”
所謂仲龍玉，也就是上元洞天炁部七景神，乃是雲笈七籤之中記載的三部八景神之一，掌管的是鼻子，也可以說是鼻神。
老道士取出一塊玉符，輕輕在鼻間嗅了嗅，便見得青黃百三色氣息流入他的鼻息之中。隨後他猛吸了一口，臉色驟然大變。
“走，走，走！”
沈長安微微一怔，而後說道：“師父，不喫飯了？”
聽得這句話，老道士又停住了腳步，在原地轉悠了幾下，片刻之後才跺了跺腳，說道：“哎，走吧，先進去瞧一瞧。”
沈長安連忙說道：“師父，不行我去幫人做苦力，以我的力氣，總不至於餓着你。”
一個半月的時間，沈長安的法力已經有了長足的長進。現在他的力氣可大了許多，一個人能幹四五個人的活計，真要去賣力氣，討口飯喫絕對沒問題。
老道士瞪了沈長安一眼，哼道：“老道士我能夠讓自己的徒弟賣力氣來養活我不成？走，先進城去。”
打定了主意，老道士也不拖沓，兩個人沒多久的功夫就順着官道走到了城門口。
他們兩人的打扮，在一羣普通人之中，也稱得上是惹眼。
老道士的道袍破破爛爛，東一塊西一塊的補丁，看上去像是百衲衣一樣。而沈長安的衣服，倒是找百姓換來的衣裳，只是他一頭短髮，看上去倒像是個剛剛還俗的和尚。
兩人走到門口，老道士又將此前拿出來的度牒交到了沈長安手裏面。
這度牒的主人已經死了，不過其上授封的日期就在一兩年前，縱然是拿給沈長安使，也沒人能看出個破綻。畢竟這玩意又不是身份證，想要冒名頂替簡單的很。
更何況，凌霄就是老道士的師弟，他說沈長安是凌霄，也沒得其他青萍宮的人能說不是的。
城門處的兵丁一個個如臨大敵一般，絲毫不敢大意，認真地盤查着來往的行人，些許風吹草動，這些人便直接掏出刀兵來，頗有一種草木皆兵的感覺。
“果然出事了……”
老道士嘆了口氣，神色之中有股子悲哀。
因爲進城的人不多，很快就到了他們兩人。仔細盤查過兩人的行禮，翻看了度牒過後，那衛兵又拿出張符篆在兩人的身前晃了晃，見得無事，這纔將兩人放進去。
“師父，他剛纔拿的那是什麼符？”
“尋妖符，遇到妖氣就燃起來了。不過那東西得極爲靠近纔有效，叫尋妖符，卻只能夠用來辯妖。”
“那和咱們的仲龍玉符沒得比？”
“廢話！一張符紙，還能夠和鼻神比？”
他們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進了城。方纔進入到裏面，便見得不少人聚集在城門邊上，正在看着什麼。
“師父，那是啥？”
“告示牌。”
這玩意沈長安倒是真的沒見過，現世的人都有網絡，足不出戶就能夠知道天下事，卻是讓他給忘了，古時候要通知些要事的時候，往往都得掛在這告示欄上面。
這上面告示的內容繁多，大大小小的破事都貼在上面。其他瑣碎的信息不去提，最爲緊要的兩件事佔據了極大的版面，讓人一眼就能夠看得清。
第一件，城中有大戶人家錢家的家裏面鬧了鬼，想請高人相助。
第二件，則是說附近城市有食人惡鬼僞裝人形，喫人害命，請大家多加防範，外出的時候尤其要小心不認識的人。
“附近的城市？”
沈長安心裏面咯噔一下，難道是他之前和老道士選擇離開不入的那個城市？
但是說不通啊，他和老道士可是走了快一個月的時間才走到這裏來的，那個惡鬼在距離這麼遠的距離，這要防範什麼？
他心中思緒亂竄，胸口忽而有陣陣溫熱的感覺傳來，伸手一摸，果然是那獸皮古書。
他也不在意這大街上的人，自顧自地掏出古書來觀看。
卻見得第二頁上，原本那一行字的下面，忽而多出了一副圖畫。
那畫像之上，乃是個模模糊糊的身影，隱約能夠看得出其藍面獠牙，怒目圓睜，兇惡非常。
“艹……”
沈長安爆了句粗口，這哪兒是附近的城市，那惡鬼早就潛伏到這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