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何遠終於破防了。
老院長今年已經五十八歲了，按道理來說還不算年老，但歲月卻在老院長身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跡，讓他看起來像是六十多歲了老人。
何遠趕緊走上去扶住老院長，趁着老院長不注意抹掉眼角的淚水。
“沒有的事！我在外面過得好着呢，今天回來，就是要來看看您的。”
老院長笑得更開心了。
“好好，你在外面過得好我就放心了，我有什麼好看的，沒病沒災的，每天都有這麼多孩子陪着，我不知道多高興呢。”
“嗯，您過得高興就好。”
何遠拉一拉王強，“強哥也來看您了，你還記得他嗎？”
老院長這才注意到王強也在，盯着王強看了幾秒終於想起來了。
“啊，是小強啊！我還記得小遠你受欺負的時候，小強經常幫你，沒想到你們兩個竟然碰到了一起。快進來坐，別在外面站着了。”
王強從老院長手裏接過菜刀，“院長爺爺，您歇着！我出去這些年沒學別的，就學會做飯了，今天中午，我來給您和孩子們做飯，您和小遠去裏面歇會，讓小遠陪您說說話。”
老院長沒有再忙活，但是卻一直盯着何遠和王強看，眼神裏有藏不住的笑意。
“好，好啊！你們都長大了，懂事了！看着你們能在社會上立足，我就滿足了。”
何遠說道：“這還是多虧了院長爺爺您的栽培，如果沒有您，就沒有我和強哥的今天啊。您就放心吧，我們已經長大了，不光能在社會上立足，還能照顧您和孩子，從現在開始，您就開始享福吧。”
“好，好，我要享福了。”
老院長臉上笑意更濃，但是在眼神深處，卻藏着幾分擔憂。
“爸，我回來了。”
張辰拎着一袋蔬菜和一袋雞胸肉走進來，看到何遠和王強的時候露出驚訝的神色。
“小遠？小強？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辰哥，我們也是剛來。”
何遠主動上去從張辰手裏接過蔬菜和肉。
肉不多，而且還是最便宜的雞胸肉，可見福利院的經濟狀況，確實不怎麼樂觀。
再看看張辰，他的臉上有一塊淤青，如今雖然是夏天，但張辰依舊穿着長袖T恤和長褲，再把蔬菜遞給何遠的時候，他的右手還在微微顫抖。
老院長看到張辰的時候，下意識地嘆氣，眼神裏更多的是無奈。
張辰不動聲色地收回胳膊，說道：“嗯，你們能來看看我們，我們就很高興了。你們在外面應該也很忙吧，我們這裏挺好的，不用擔心，等下吃了午飯，你們就回去吧，別耽誤你們的工作。”
何遠和王強互相看了一眼，來之前他們聽到司機那番話的時候，心裏不光有擔心，還有疑慮，見到老院長之後他們也沒有主動詢問，可如今張辰的反應，讓兩人都察覺到了不對。
老院長盼着他們回來還來不及，怎麼會主動開口讓他們離開？
何遠說道：“辰哥，我們不着急，今天請了一天的假，下午再走也不遲。”
“還請什麼假啊，多耽誤工作！”
老院長也開口了，“這次你們聽我的，喫過午飯就回去，下午繼續上班，都聽到了嗎？”
王強終於忍不住了，“院長爺爺，辰哥，你們不用瞞着我們了，我們都知道了！福利院是不是出事了？”
張辰反應過來，故意笑道：“我們能出什麼事？你們可別聽人瞎說！”
何遠把蔬菜和肉放下，來到張辰身邊，一把抓起張辰的胳膊，把袖子擼起來，指着他胳膊上的淤青問道：“辰哥，這是怎麼回事？”
“摔的，昨天帶着孩子們玩的時候，不小心摔的。”
“那你臉上的呢？”
“也是，摔的。”
“還有腿上的呢？難道都是摔的？”
何遠語氣變得嚴肅起來，“院長爺爺，辰哥，我和強哥都是在福利院長大的，這裏就是我們的家，我們應該和福利院共同進退！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我們已經聽外面的人說了，院長爺爺，辰哥，你們就別瞞着我們了。”
老院長和張辰互相看了一眼，齊齊嘆氣。
“你們倆啊，不該這個時候回來的。先給孩子們做飯吧，做完飯再說。”
何遠和王強雖然心急，但也知道老院長的心思，他是絕對捨不得讓孩子們捱餓的，所以只能耐着性子先給孩子們做飯。
一直忙活到十點半，飯菜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只等孩子們放學就可以炒菜的時候，老院長和張辰才把何遠和王強叫到老院長的臥室，把福利院現在的情況說了一遍。
何遠離開福利院之後，福利院的資金出現了缺口，張辰把這幾年工作的積蓄全都拿出來也不夠，正在他沒有辦法的時候，一個認識了十多年的朋友說有來錢快的方式，就是賭博。
張辰知道賭博不對，而且十賭九輸，但他當時真的沒有辦法，如果再沒有錢的話，福利院的孩子們就上不起學，喫不起飯了。
出於對福利院的負責，也出於對朋友的信任，張辰終於走上了賭桌，一開始確實贏了點錢，讓福利院的情況變好了一些。
但是幾次之後，他就開始輸錢，從一開始的幾百、幾千到上萬、數萬，一直到四天之前，他終於輸紅了眼，想要翻本，開始借錢。
但是不管他借多少，總是會在半個小時之內輸完，當他醒悟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他竟然已經借了二百萬！！
當張辰聽到這個數字的時候，頓時就感覺天塌了。
二百萬，這是他一輩子都無法得到的財富！
借給他錢的人名叫鄭老六，是清城有名的大混子，手底下養了不少人，專門做民間放貸，根本不是他能惹的。
這幾天，每天下午，鄭老六的人都會過來催債，一開始還只是正常的催債施壓，後來就開始罵人，各種難聽的話都罵出來，昨天的時候甚至都開始動手了，張辰身上的傷就是鄭老六的人打的。
王強畢竟比何遠多在社會上混了幾年，聽完張辰的講述忍不住說道：“辰哥，他們這是盯上你了，只怕他們的目的不是你，而是這家福利院吧。”
張辰嘆氣，“是啊，他們就是看重了福利院這塊地方纔給我設局的，可福利院裏還有這麼孩子，要是沒了福利院，這些孩子可怎麼辦啊！”
老院長也跟着嘆氣。
他倒不是心疼福利院，而是捨不得這些孩子。
一邊是他親生兒子，一邊是跟了他好幾年甚至十幾年的孩子，這讓他怎麼忍心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