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仙女巷 >第34章 塵封往事
    “段畫?”

    這個名字,一下子喚醒了古朗塵封已久的記憶。這段記憶,小心地藏在心底,不願觸碰,不願提起,卻難以忘記。

    那是2002年5月底,下了中班,車間同事楊千帆找到古朗,說是江城工作的時譽回來了,幾個老同學一起在烤遍天下聚一聚。

    古朗與楊千帆當年讀書的時候是同學,後來古朗招工進廠,兩個人又成了一個車間的同事。楊千帆在車間里人緣很差,獨來獨往的,平時也就是與古朗來往多一些。

    高中讀書的時候,楊千帆曠課的時候比上學的多,一個學期在教室裏的時間,加起來也不到一個星期,所以,平時同學聚會,都忘了班上有這麼一個同學了。

    難得楊千帆對同學聚會這麼熱情,難得楊千帆主動提出今晚他來買單。

    楊千帆性格很霸道,哪怕是請客喫飯也是如此,不由分說的,摟着古朗肩頭就走,根本就不給他拒絕的機會。

    古朗對時譽的到來還是很期待的,畢竟同桌坐過幾個月,當年時譽爲自己上課睡覺站過崗,放過哨。可是來到烤遍天下,別說是時譽了,一個熟人都沒見着!

    在座的都是楊千帆在社會上的兄弟,楊三,朱守正,胡川。

    “媽的,時譽這個傢伙,考上大學了不起啊,請客都放我的鴿子!”

    楊千帆出門打了個電話,回來就罵罵咧咧的。

    楊三說話了:“愛來不來!他當官也罷,他發財也罷,人不求人一般大。他不來喫,我們喫!”

    胡川也說:“來來,難得楊哥請一次客,咱敞開肚皮,痛痛快快喫!”

    楊千帆把古朗按在座位上,說:“今天我準備放血,請時譽喫頓飯,還請了我們班幾個女同學作陪,結果倒好,時譽不來,她們都不來了!”

    “他們都瞧不起我楊千帆,古朗,你要是走,我也不攔着。你們都瞧不起我楊千帆!好好,從此以後,咱們相忘於江湖,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

    “誰說要走了?”古朗見楊千帆這麼說,只好坐下來。

    “好好,古朗,我楊千帆認你這個朋友了!”

    楊千帆招手,叫來服務員,拍了五百塊在桌子上:“今晚就這些,你們給我們兄弟安排,有什麼就上什麼,什麼好喫就上什麼!”

    朱守正挑起大拇哥:“楊哥豪氣!”

    要說這頓燒烤還是很豐盛的,白的白雲邊,黃的扎啤,輪番上。古朗只記得,按照楊千帆的規矩,不喝就是不夠意思,不喝就是瞧不起我楊千帆,不喝就是不願意把我楊千帆當朋友。一句話,我端杯,你就必須喝。只要喝不死,就往死裏喝!

    不知道喝了多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他只知道,桌子上面都是喫完肉串剩下的釺子,桌子下面都是酒瓶子。整個燒烤攤,就剩下他們這一桌,他們這幾個。

    最後,還能坐着的古朗,指着桌子上東倒西歪的幾個人,哈哈大笑:“你們不行,你們不是對手!有本事,你們起來,咱,咱們接着喝!”

    話未說完,身子一歪,腦袋重重的磕在桌子上,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那是有生以來,喝的最多的一次,也是喝的最後悔的一次。

    古朗徹底喝斷片了!

    醒來時,頭疼欲裂,伸了個懶腰,觸手處,溫暖、柔軟、芬芳、潮溼……

    怎麼回事?

    古朗猛然一睜眼,一個嬌媚的身體半遮半掩呈現在眼前。接着,對面的這張俏臉,因爲驚恐突然變形,一聲刺耳的尖叫,劃破了清晨的寂靜——

    古朗挺身坐起來,這才發現自己赤身裸體,身子下面是一張按摩牀。被子已經被睡在對面的女孩扯過去,緊緊地裹在身上。

    此時,酒水化作汗水,全都流淌下來了!

    古朗趕緊伸手抓自己的衣服,可是,衣服在那裏呢?

    安惠的髮廊,大都是一樣的結構,用木板隔開若干個小間,每間小房間擺着一個按摩牀,白天是洗頭妹接待客人的工作臺,夜晚是洗頭妹睡覺休息的地方。

    隨着這一聲尖叫,外面很快就衝進來幾個男女,將一絲不掛的古朗揪住,按倒在按摩牀上,用繩子牢牢綁住。女孩裹着被子,蜷縮在角落裏哭哭啼啼。

    不一會,外面進來一個人,個子不高,皮膚黝黑,穿的是一件套頭衫,大短褲,提着一把殺豬刀。

    “鐵哥!”

    “鐵老大!”

    來人沒有理會衆人的招呼,徑直走到古朗面前:“好啊,夠膽子,居然敢到我港星來喫白食!有種!”

    一聽這人說港星,再看到這人一身黑肉,古朗突然想到了一個人——黑皮!

    真是隻有叫錯名字的,沒有叫錯外號的。

    這個人在安惠,可以說是一個狠角色。

    大人常常用黑皮嚇唬哭鬧的孩子:“再哭,再哭,黑皮聽見了,把你捉走!”

    於是,小孩一聽就不哭了。

    “怎麼回事?”

    “鐵大哥,昨天喝多了,不知怎麼就到這兒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人在屋檐下,也由不得古朗不低頭了!

    “喝多了?啥事都不知道?”黑皮一把揪起古朗,將他提到牀邊:“睜大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什麼?”

    古朗頓時傻眼了,雪白的牀單上,有幾點桃花紅。

    “我、我——”

    黑皮厲聲說:“啥都不知道,哈哈,啥都不知道,不知道咋會幹這事?嗯?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古朗突然靈光一閃,指着蜷縮在角落的女孩:“我喝多了,可是,可是她——”

    蜷縮在角落的女孩突然說:“鐵大哥,我昨天感冒了,吃了幾顆感冒藥,就睡着了,晚上什麼都不知道,就被這個、這個——鐵大哥,你要爲小妹做主呀!”

    “段畫放心,這件事,你鐵大哥給你做主!”

    黑皮拿着刀背在古朗的皮膚上划着:“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還是沒**的女孩兒,就這麼不明不白壞在你的手裏,你給我說說,我該怎麼辦吧!”

    古朗也是懵了,要說自己沒有幹這件事,說出去,只怕自己都不會相信,可自己真的沒感覺啊!眼下,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鐵大哥,鐵大哥,饒了小弟吧,我真的啥都不知道啊!”

    “饒你?”黑皮嘿嘿一笑,“我饒你,這把刀也繞不了你!我只要你留下身上的一個零件,你說吧,說的我滿意了,你就可以走了。說吧,留下哪件?”

    一邊看熱鬧的男女頓時興奮了:“切這個,切這個!對,切了它!”

    冰涼、鋒利的刀尖在身上各處遊走,古朗頭皮發麻,身上一陣陣雞皮疙瘩。刀尖最後在大家的尖叫聲中,停留在古朗兩腿間的地方,輕輕地旋轉,一陣刺疼,讓身體抽搐起來,古朗咬牙閉上眼睛——

    “鐵老大,鐵老大,快住手!快住手!”一個人從外面衝進來。

    “楊千帆,怎麼是你?”黑皮問道。

    “鐵老大,鐵老大,要說這件事我也有錯。昨天我請客,心情不好,多灌了他幾杯,結果都喝多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回去的。一大早,就聽到兄弟們說古朗出事了,我就趕過來了!”楊千帆氣喘吁吁地說。

    黑皮說:“行,有義氣,夠哥們!我黑皮就賣給帆哥一個面子。但是,帆哥是我兄弟,可段畫也是我小妹,這個古朗,總得給我小妹一個交代吧?”

    “這個當然,這個當然。”楊千帆點頭哈腰地說,“鐵大哥說個數,我跟我同學說。”

    黑皮彎腰對蜷縮在牆角的段畫說:“小妹,我讓這個男人補償你兩千塊,你看在鐵哥面子上,放過這個人,如何?”

    段畫一副楚楚動人的模樣:“一切由鐵哥做主。”

    黑皮轉身對古朗說:“還是我小妹大度,今天就這樣,掏錢吧!”

    古朗結結巴巴的說:“我、這——”

    黑皮突然變臉了:“怎麼,我說話不好使?”

    楊千帆連忙攔在前頭:“鐵哥,鐵哥,別生氣,別生氣。我們昨天上夜班,手裏沒帶錢,寬限幾天,寬限幾天。”

    黑皮說:“好,看在帆哥的面子上,打個欠條。”

    手下有個人寫了欠條,遞給黑皮,黑皮轉手遞給古朗。

    古朗一看,說:“欠條不能這麼寫!”

    “怎麼寫?”黑皮問。

    “你就說我欠兩千塊就行了,不要把這件事情寫上去!”

    楊千帆安慰說:“這多大點事,你拿錢來,鐵哥把欠條還給你,你把欠條撕了,不就啥事都沒有了?”

    古朗想想也在理,於是在欠條上簽字畫押,這纔跟着楊千帆回來了。想想這件事就覺得憋屈,可是,花錢免災,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古朗準備下班把存摺上的錢取出來,再找幾個工友借點錢,把這個事情抹平,可正在上班的時候,就聽說段畫拿着古朗的欠條,到厂部討債來了!

    古朗頓時兩眼一黑。

    於是,整個雲錦都知道這件事,古朗在雲錦算是臭名遠揚了!

    說好的三天內,可今天才是第二天,段畫是這麼亟不可待嗎?古朗聞到了一股濃濃的陰謀的味道。

    他一直在找段畫,就想問問她,這是爲什麼。

    可是,這三四年,段畫就再也沒有出現在安惠的地界上,似乎從此便銷聲匿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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