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楊千帆也有楊千帆的堅持:“古朗,你他媽心裏沒一點逼數?我是發了毒誓的,實在是不能說。可是你——誰要下死手整你,你竟然一點都不知道?”
古朗沉思了良久,搖搖頭。沒得罪過誰呀!也許有些口角,有些過節,可都是雞毛蒜皮的事情,結下的樑子早就揭開了,犯得着這麼下死手整自己?
“到底是誰?”古朗惡狠狠地說。
楊千帆大罵:“你真他媽的豬!你想想,出事那會兒,你擋着誰的道了?”
電光火石之間,古朗突然想到了一個人:“你是說——”
“別別,別問我,我什麼也沒說!”
楊千帆兩手亂擺,身體一哆嗦,楊千帆別的不怕,似乎很相信賭咒發誓這一套:“該說的,我說了,不該說的,我也說了!”
說完,他掙扎着站起來,就要離開桃花廳。
樊花和夏語冰見狀,走過來扶着楊千帆,一邊往外走,一邊怯生生瞅瞅古朗。剛纔,她們把古朗當做一個“瓜娃子”戲弄,可這會兒,古朗在她們眼中,成了一頭洪荒巨獸。
“站住!”
楊千帆一隻腳邁出桃花廳,另一隻腳還在屋內。聽見古朗這一聲喊,身上一個激靈,勉強回過頭來,看見古朗用一條桌子腿指着自己,差點癱軟在地上。要不是兩個美女扶着,說不定就跪倒在古朗面前了!
“什——什麼事?”
古朗一翻白眼:“把這個亂攤子收拾乾淨再走!”
楊千帆頓時寬心了,他咧嘴一笑:“這個呀,放心,他們不會找你要錢的!”
“不,賠錢!”
楊千帆從皮包裏抽出一沓錢:“樊花,把這裏的帳結了!”
樊花一出門,就看見老闆娘和幾個夥計,都站在門外。屋子裏的打鬥聲,早就驚動了他們,可是,方蘭溪站在門外,聽着裏面乒乒乓乓的聲音,摔打的那叫個心疼,可就是不敢進來。
方蘭溪早就做好了心理建設,開飯店的,啥時候不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的。今天居然還有賠償!方蘭溪接過錢,一臉的驚喜和意外:“這,這怎麼好意思!”
古朗沉聲問道:“夠了麼?”
方蘭溪打躬作揖:“夠了,夠了!多謝古大哥!楊老闆破費了!”
滿臉血污的古朗,蹣跚走下樓梯。
楊千帆看着古朗消失的背影,悄悄地鬆了一口氣,吐了一口唾沫:“媽的,陰溝裏翻船了!”
本想打聽段畫的消息,沒想到消息沒打聽出來,自己還栽在古朗手裏。古朗是什麼人,楊千帆心裏比誰都清楚,他是屬麪粉的,任人搓揉的。沒想到今天卻踢到鐵板上了,想想都覺得心裏堵得慌。
“這件事別嚷嚷啊,外面我聽到一個字,你這汪倫居也就別開了!”
方蘭溪滿臉堆笑:“楊哥,一定,一定!”
楊千帆走後,方蘭溪經過了今天這件事,對楊千帆也沒有從前那麼懼怕了,她對着他的背影吐了口唾沫:“呸,在別人身上喫瓜落,在我們身上抖威風,什麼玩意兒!”
轉頭對汪倫居的服務員說:“別找不自在啊,好人不惹惹壞人。他楊千帆雖然不敢把古朗怎麼的,可是,對付我們綽綽有餘。把住嘴,別在外面瞎逼逼!”
“知道了!”
“擋着別人道了!”
所謂的“四姐妹”,是雲錦廠組織的勞動競賽活動,布機車間同臺位的甲乙丙丁四個班組的擋車工,在高溫高溼的四至九月的這六個月裏,實行“爬階梯”競賽。四五月爲第一階梯,“四姐妹”當中選擇第一名晉級,進入第二階段PK。第二階段,六七月份,在晉級的選手中,再挑選每組的第一名,晉級第三階段。第三階段,是八九兩個月,最後獲勝者,纔有資格獲得廠“青年排頭兵”這個榮譽稱號。
第三階段,甲班出線的,沒有意外,是衆望所歸的顧盼;乙班出線的,也沒有出乎意外,是成婧;至於丙班的是李芳、丁班是程芳麗,這兩個倒是讓很多人沒有想到的。
這四個進入最後爭奪的,當然,最有競爭力的,還是顧盼和成婧。
成婧認爲,顧盼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她的團隊——“黃金三人組”。成婧爲了獲勝,想方設法謀求拆散顧盼的“三人組”。顧盼的幫結工戴潔,是一個宿舍的姐妹,這麼多年的友誼,成婧自覺拆散他們很難,於是就把目標瞄準了古朗。
有一天,車間團總支書記戴麗麗到車間來找到古朗,說要給他介紹朋友。戴麗麗是個熱心腸的,這倒不奇怪,可奇怪的是,一邊與古朗說話,一邊朝着正在擋車的顧盼方向瞄。
古朗十分好奇,問是誰?
戴麗麗說:“你認識的,是團支部書記,操作能手,長得也漂亮,很不錯的呢!”
古朗一句一句對應,戴麗麗說的,不正好是顧盼麼?
古朗大喜過望,一口應承下來。
古朗一晚上都沒睡着,心想,天天在一起,爲啥要別人介紹?自己不敢開口,顧盼也不好意思開口麼?
這晚上,古朗沒有睡好,想了一晚上的臺詞,一大早來到了雲山公園,才知道對臺詞的變成了成婧。
不過,事後想想,戴麗麗也沒說錯啊!成婧是乙班團支部書記,省級操作能手,只要是不帶偏見,都會承認,成婧人長得很漂亮。只是古朗自己先入爲主,聽到戴麗麗這麼一說,就馬上就想到顧盼身上,這怨得了誰?
成婧捕捉到古朗臉上神色的變化,大方伸手過去,偏着頭,調皮的微笑道:“怎麼,你似乎有些意外?是驚喜,還是驚嚇?”
“驚喜,絕對的驚喜!感覺到就像是七仙女飛到了雲山下面的天紫湖了!”古朗嬉皮笑臉地說。
古朗在顧盼面前很拘束,並不代表在成婧面前放不開,這大概就是心裏不惦記,嘴上也就不含糊吧?
平心而論,成婧算不算得上廠花,古朗不敢說,但是絕對可以稱得上布機車間一枝花。這條件,這長相,也曾經出現在古朗夢中,可是,慢慢的,不知道怎麼的,腦子裏全被顧盼佔據了。
“喲,挺會說話的嘛!”
不能不說,這就是成婧與人交往的能力,馬上就能拉近與他人的關係,消除初次見面的尷尬。
古朗也開起玩笑來:“我怎麼覺得,戴麗麗真的是有眼無珠,怎麼把我們撮合在一起,我們都不是一個種類啊!”
成婧把臉一板:“你什麼意思?我成婧配不上你?”
“哪裏哪裏,我是說,我是天紫湖邊一隻灰色的野鴨,你則是天上飛過的白天鵝,都不是一個品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