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林正清閒來無事,邀了幾個平日裏交得深的朋友,劃得花船來,相約作幾首好詞,爲秋季的詩會做準備。哪知道,船划起來了,細雨霏霏,算是極其應景,但惱人的是……大腦一片空白!
方丹儀的琴聲在平日裏是那樣淡然優雅,今天聽起來只覺得心頭煩悶,只好坐在船頭,當起了垂釣人。船篷裏不時傳來歡聲笑語,林正清看着細雨落在江面上蕩起的漣漪,心中更是難以平靜!
船篷裏,蘇蜇正坐在酒桌旁邊,手中的酒杯在來回地轉着,今天的酒會,開門紅竟然被才氣稍低一些的曹益拿走了。而此刻的曹益正和文渭端着酒杯站在船篷中間,酒桌的對面就是正在撫琴的四大行首之一方丹儀。
回想起曹益的那首詩詞: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風。風聲何一盛,松枝何一勁。雖然和眼前的情景不太相稱,但也能算上一首,總比自己這沒有強。揚手一擡,蘇蜇鬱悶地把酒灌進嘴裏,臉上也是火辣辣地。
不過,心情最不好的是林正清,他連船篷都待不住,蘇蜇心中就寬慰一點。大家雖然交得比較深,在這場酒會里卻沒有外人,相互之間就沒有一致對外的那種感覺,反而最突出的就是壓過對方一頭,自己出夠風頭纔好。
曹益很開心,今天四人中算是自己才氣最低,平時總有被壓着的感覺,今天總算找回點面子。文渭表現得很大度,自己是排在第三位的,林正清和蘇蜇都沒有作出來,自己也就不那麼着急。方丹儀既是行首,心思玲瓏,這酒會的氣氛她自然明瞭,她也不想惹麻煩,若無其事地彈琴纔是最明智的。
林正清一直在想詩詞的事,哪裏會有心思去釣魚。手中的杆只是做做樣子,眼睛看着遠處…..那裏是,溫家!林正清心中又焦急一分,按照花船的航程來算,能在江上看到溫家,說明酒會快要結束了。
該死,大腦還是空白,林正清都懷疑自己是不是出門忘吃藥了。這時,感覺手中的杆變得重了…..有魚!沒有詩詞,釣到魚也是令人驚喜的收穫。林正清用力一扯,把魚鉤收到船上。跑過去一看,不是魚……竟然是一張紙!上面寫的還有東西。
輕輕地把紙張開,字跡還清晰可辨!林正清小聲地念了出來:“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虛…..”
“邱大夫,公子怎麼樣?”是溫猴兒的聲音,有點焦急。姜宇迷糊之中又聽見一個滄桑點的聲音:“姜公子這是受了風寒。不會傷及性命,但得喫點苦了。近日可不能再出去,須得在房間裏好生養着。”然後再也聽不到什麼了!
看着姜宇喝茶,溫猴兒就在邊上嘮叨:“多虧了邱大夫,不然,金陵尋常的大夫來瞧,公子怕是醒不了這麼快。昨兒淋的雨,今兒就起不了牀吧。邱大夫交代,這幾日須得待在房裏,靜養幾天。”
姜宇聽着溫猴兒不停地絮叨,苦笑着搖搖頭。得,確實不能大意,誰叫咱這身子弱。外面的事雖說放不下,但也沒有辦法。正好騰出時間來把釀酒的事解決一下。不過要想釀酒,最起碼得等到明天,因爲姜宇感覺…….現在還四肢痠軟!
蘇蜇正在喝悶酒,冷不防林正清進來了,臉上舒張得很開,看樣子有了佳作。曹益、文渭看林正清這樣子,也聚過來,大家圍坐在酒桌旁。方丹儀知道事情有轉機,便換了首節奏鳴快的曲子,一時間船篷裏……..氣氛咋然一新。
待衆人坐定,林正清直接吟了出來:“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虛;人傑地靈,徐儒下陳蕃之榻!”蘇蜇聽後低頭沉思,雖短,但文采已飛躍紙上。曹益、文渭也在那裏細細品味。片刻後,見蘇蜇擡起頭來有話要說的樣子,林正清做了一個且慢的動作。蘇蜇瞳孔一緊:竟然還有!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林正清一口氣說了出來,順帶着猛灌了一口烈酒,臉上的表情抽搐一下!曹益、文渭驚得從椅子上騰地站起來,瞠目結舌地說:“林兄…..這….”林正清還沒來得及說話,蘇蜇那邊卻拍起手來:“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林兄,真是絕唱啊!絕唱啊!這下秋季詩會林兄要一戰成名了!”
文渭接過蘇蜇的話茬:“蘇兄說的對。妙偶天成,佳句難求。這幾句雖然簡短,卻韻味豐富,飽含風味。實是難得的佳作,上上之品啊!”
面對三人的稱讚,林正清又灌一杯烈酒,臉上的表情很苦,手伸到懷裏掏出一張溼紙,攤在桌上,憋着嘴,手對着紙指了指。文渭離得最近,靠上去一看:物華天寶,龍光射牛鬥之虛;人傑地靈,徐儒下陳蕃之榻!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紙上寫的正是林正清剛剛說出來的詩!只是…..筆記歪歪斜斜,不像林正清的手跡…….倒像是,倒像是九歲孩童的筆跡!文渭驚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林兄…..這…….”林正清沒有說話,表情嚴肅地又灌了一杯烈酒!
蘇蜇和曹益見文渭如此激動,也湊過去一看,心也涼了半截……看着筆跡和林正清的表情,大家都猜到什麼,只是不敢相信,準確來說是不願意相信!自己爲學十多年,竟然…..竟然比不上一個九歲孩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