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不時地踩到屍體,濺起一陣濃腥刺鼻的暗血!到處是殘破的戰甲,滴血的戰旗恐怕只有等到烈日的暴曬才能再次輕鬆地搖擺!
活着的人隨意地躺在屍體上鼾聲大震,身旁倒插着只剩一半長的血槍,手中卻握着刀鋒破碎的戰刀!也是,如此激烈的大戰,對人體的消耗是不可估量的!
偶爾看見有坐在卸下的馬鞍上的人,他就會向他問路,藉着別人的指導,他一路狂奔。馬蹄好像涉水一般,越往前走,路就越泥濘,而當他最終下馬的地方,泥水已達他的膝蓋!濃濃的腥氣告訴他這是血泥!
大片大片的血灘,依稀可以看出之前大戰的慘烈與無情!這裏依然有士兵在執勤,因爲他們身後有一個他們發自內心要守護的人!要不是他,這場大戰己方活下來的人可能會少得多!
“什麼人?”士兵厲聲喝止他的靠近,眼中雖然充血但依然炯炯有神,其間閃着精光彷彿要把他看透一樣!
他看着這位剛歷血戰卻還細微入發的士兵,不禁生出敬佩之意,直到發現士兵的戰刀略微出鞘,他纔回過神兒來趕忙道:“我是木葉第一衛戍部隊下屬第一小隊隊長冷鋒,我要找木葉主上!”
士兵又細看了他一眼,鬆開刀把,幽幽地說:“等着!我去通報一聲!”片刻之後,冷鋒看着一個人影逐漸向他走來,待那人靠近時,冷鋒單膝跪地,右手在胸前橫直:“冷鋒參見主上!”
大戰剛剛落幕,到處都是血淋淋的,木葉可不想讓自己的部下再泡在血水裏,於是冷鋒話音剛落,木葉就將他扶了起來!兩人一同走向裏面!這裏地勢較高,所以鮮血只是溼了表面一層,還算比較乾燥,是目前最爲理想的休息之地了!
說是好地方,其實也就是幾塊破布拼在一起,簡單地做了個帳篷!至於坐的東西自然就是隨處可見的馬鞍了!木葉擦了擦馬鞍上的血水,示意冷鋒坐下!
冷鋒打量着木葉:原本齊整的頭巾有點鬆散,幾縷頭髮散亂地分佈在臉前腦後,雪白的齊腰披風變得血紅是想象之中的事。長筒軍靴好像被血槍戳破了幾個口子,秀春刀合着刀鞘,就不可能知道它的情況了!想來也好不到哪去!
正當冷鋒看着出神,木葉打斷了他:“快報告一下這次戰鬥的具體情況!大戰一直打到現在,我纔剛剛收起刀你就來了!”語氣中帶着幽怨!
“這此大戰,共殲敵十八萬,俘敵兩萬!自傷五萬!”
“這麼多!情況比我想的要壞啊!”木葉語氣中含着濃濃的傷感,眼睛望着帳篷留出的小門,心中思緒萬千!
“主上,月氏本就好戰!我們以十萬對二十萬,能贏就是大勝了!顧不了許多!”
天道2717年十一月二日,歷時一天一夜的木葉大本營之戰落下帷幕!名不見經傳的木葉以五萬步兵對十萬騎兵,後又以五萬騎兵對十萬步兵,拉開了天道大陸史上另類的傳奇戰法,贏得了名將之花的美譽!
“這一切,都是將士們的功勞!如過頂不住十萬騎兵的衝鋒,怎麼能吸引月氏十萬步兵的結陣出營增援!否則,到那時,一切都將化爲泡影!!”木葉看着來來往往不停地忙活着的寒月虎賁,心中如是想!
歡快地縱馬跑向中軍大帳,那裏有他朝思暮想的人!冷鋒見木葉歡快的樣子,臉上的陰翳更加厚重起來,打馬的鞭子遲疑了片刻也狠狠地抽了下去,跟着木葉的馬蹄一路追了過去!
中軍大帳是橢圓形的,雪白雪白的,很難想象月氏那幫傢伙會有如此乾淨的大帳!門口站着四個寒月虎賁,戰刀跨在腰上,沒有絲毫表情似乎在預示着壞事的發生!
木葉被心頭的事衝得開心極了,壓根就沒注意到別的!放在平時,以他敏銳的洞察力早就一眼看出端倪了!
漫天璀璨的陽光都化作流金從他峻拔的眉峯縷縷抖落,眸心折射出湛湛的金色,漾漾湯湯如兩渦湛澈的深潭。站在入口前整了整重新換過的軍裝,臉上的笑容中徐徐暈開暖意!
頓了頓,撩開門簾走了進去!臉上的笑容立刻化作寒冰刺骨的僵硬,更加重了帳內原本就陰氣森森的詭異!寬大無比的帳內空無一人,只在中間的位置放着一張木板牀,雪白刺眼的幕布下隱約可以看見人體的輪廓!
腿腳好像僵硬一般難以挪動,聽見喉結聳動間艱難地吞下早就乾涸的唾液用來強作鎮定!剛剛泛起紅潤的嘴脣變得蒼白乾枯!腳下是軍靴摩擦地毯的聲音,挪動的艱難更勝於戰場上的衝鋒!
寥寥的幾步,走得卻是那樣地歷久彌長,彷彿整個人生就只剩下這幾步路可走一般!緩緩擡起的手顫顫巍巍地停在半空中,又縮了回去,目光呆滯地看着白幕,內心卻江翻海騰,痛如萬刀絞割――他不敢看,不管是誰躺在這兒都不是他想看到的,他想要的是人,是能再站在他身邊的活生生的人!
帳外的陽光無法穿透,只是在帳牆上映出稀稀疏疏的人來人往的影子,也使得木葉的視角忽明忽暗,兩行淚水,一心離愁,如滔滔江水!目光被淚水折射得不能再凝視,久久佇立!往昔那些回憶瞬間流成了一江春愁之水,那些美好的歲月,美得讓人驚豔,卻也凋零得讓人心疼惋惜!
此刻冷鋒走了進來,本來就有心理準備的冷鋒看見木葉此時的情況還是大大地喫驚!他沒想到木葉竟然會表現得這樣無助,根本不似之前那個敢罵天地不仁,一劍傾城的木葉主上!“這白幕只有自己來揭了!”冷鋒這樣想着,手就去拉起白幕一角,緩緩拉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