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白袍天下 >第六十一章 呂十三
    在鎮北營部的東南角,有幾間地牢。曾經是作爲懲戒南蠻奴婢之用,而今卻用在呂十三等身上。

    呂十三受傷頗重,一直在被救治。程歡喜讓人制了一幅鐐銬,給呂十三掛上。對於呂十三,程歡喜絲毫不敢放鬆警惕。

    這次若不是打了呂十三個措手不及,想要提住這個悍匪,絕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呂十三在救治的過程中,曾經清醒過一次,試圖掙脫鐐銬逃走,甚至打傷了一名醫官,最終傷口迸裂,又昏死過去。

    看守呂十三的護衛,再也不需交待,自行找來牛皮繩,將呂十三捆紮了十幾道。這樣的捆法,就算是活蹦亂跳的呂十三,也休想掙脫。

    其餘混入營部的匪衆,共計五十六人。在小六子的指認下,有幾個想要抵賴的,被揭了老底,只得低頭認罪。

    從衆匪的供狀來看,大體情形是這樣的:呂十三等人,原是巢湖水匪,有嘍囉百餘人。前些日子,呂十三召集大家,說是要幹一票大的,若是成了,後半輩子就不用再過東躲西藏的日子。然後帶領大家,分批前來金陵。化妝成平民、部曲,參與了選募,共有五十八人入選。

    呂十三暗中派人串聯衆,今夜舉火爲號,奪了錢糧,反出營部去,外面自有人接應。

    程歡喜聽完,心裏暗呼僥倖。若不是那日選募之時,自己恰好見到了狼眼呂十三,自己對他的身份起了疑心,又若不是神曲門有弟子混入了巢湖盜之中,自己萬萬不可能知道呂十三的真實身份,也萬萬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知道呂十三的真實意圖。

    神曲門中那個叫王大眼的弟子,此刻也與其他匪盜關押在起,爲了不引起其他匪盜的疑心,也只能再委屈他幾日了。

    小六子指認匪盜時,程歡喜藉着單獨審訊,與王大眼確認過真僞。

    將衆匪盜又拷問了幾遍,看看也問不出什麼東西了,程歡喜便命人去將王大眼押了出來,虛言恫嚇其他匪衆,說是今日先殺一人,若不從實交待,每日要殺一人。

    王大眼被拖出來後,程歡喜好言相謝,讓他代問三娘子好。然後給了些制錢,悄悄打發他走了。

    衆匪盜被唬得夠嗆,桑桑又凶神惡煞似地擺弄着各種刑具。終於有人堅持不住,開始招供自己所犯過的惡事,從出生到眼下,一件件一樁樁,交待的十分詳盡。

    程歡喜已經不再去關心此處,他更留意的是呂十三。

    呂十三被捆在一張木榻上,動也動不了。程歡喜從懷中掏出匕首,將他身上的牛皮繩盡皆挑斷。

    程歡喜感覺到,呂十三的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雖然非常的輕微,程歡喜卻感覺的到。

    程歡喜自從三花訣進入了第四重境界,感官異常靈敏。他能覺察到呂十三已經醒了過來,只是在假裝昏迷,藉以觀察周邊情況。

    “我知道你醒了。”程歡喜直接開口道,“我還知道,今日之事,絕不是你呂大寨主能籌劃出來的,你的背後另有其人,對不對?”

    “你不肯說?沒關係,就讓程某來猜上猜,你看程某說的可是事實。”程歡喜自顧自地說着。

    “據說巢湖盜出現,已有二十餘年了,行事也是比較隱蔽,也無太多大奸大惡之事,甚至還有過不少義舉。”

    呂十三仍然緊閉雙眼,一動不動。

    “有人說,你們巢湖盜的主要獲利方式,不是劫掠,而是販賣私鹽,不知道對還是不對?”

    呂十三的眼皮微微跳動了一下,仍然躲着一動不動。

    “可是據我所知,大梁國的鹽場,看管的甚嚴,鹽稅乃是大梁稅收的根本。可是販鹽確實有暴利可圖,官家鹽場出產的精鹽,每擔十二枚制錢,可到了鹽鋪之後,按照每擔六百制錢售賣。”程歡喜繼續說着,這些信息都存儲在他的腦海之中。

    甚至程歡喜還記了起來,在他的名下還有一家鹽鋪,咸豐鹽鋪,那是神武皇帝下棋輸給他的,也算是一種恩惠。

    “那麼你是怎樣販鹽的呢?你一定有一條隱蔽的渠道,可以獲取較爲廉價的精鹽,對不對?然後販賣給其他私鹽販子,只是你很小心,每年販賣的數量有限,所以才未引起官方的注意,對也不對?”

    呂十三的眼皮又跳動了一下。

    “讓我再來猜一猜,你的精鹽是從哪裏來的。巢湖盜雖說居於巢湖,巢湖附近並沒有鹽場,可是這難不住你,因爲你可以沿水路進入大江,再沿江而下,到達沿海的某處鹽場。”

    “那處鹽場是大梁的,還是大燕的?我猜是大燕的可能性大一些。若是大梁的,從產出到售賣,皆有鹽引護照,很難從中做些手腳。對嗎?”

    “若是大燕的,他們又如何會將精鹽交給你,除非得到了朝廷的默許!那麼問題又來了,燕國的朝廷爲何會將精鹽,給了小小的巢湖盜?除非,你能給他足夠的交換之物。”

    “那麼這交換之物是什麼呢?程某思來想去,巢湖也沒什麼能與燕國交換之物。可是剛纔程某又查看了輿圖,發現了一處所在,也許會是問題的關鍵。”

    呂十三的眼皮又是一動。

    “鳩茲橫山!”程歡喜吐出了四個字。

    呂十三的狼眼霍地睜開,不可置信地看着程歡喜,那眼神,彷彿在看一隻可怕的怪物。

    程歡喜之所以會說出鳩茲橫山,其實是在賭。先是賭呂十三與燕境有聯繫,再是賭呂十三與燕國交換之物是鐵礦石,最後賭的是鐵礦的位置在橫山。

    鹽鐵是這個世界裏,除了糧食之外,最重要的兩樣物資。如果呂十三是從燕國獲得的精鹽,那麼,他交換給燕國的,最可能的就是鐵。

    而在梁國境內,所有的鐵礦,也都是官辦。若還有某處鐵礦,可以避過官家耳目,一定是目前還未發現的礦產所在。

    對照另一個世界的經驗,結合這個世界的信息,在鳩茲境內的橫山裏面,有大量鐵礦,目前還未被朝廷發現。

    若是呂十三通過某種方式,知曉了此處有礦藏,再私下裏偷採的話,也是極有可能的。

    況且,鳩茲距離大江很近,離巢湖也不是太遠。當官家把目光聚焦在巢湖時,很容易會忽略鳩茲。

    不得不說,這種構設,十分的高明。

    “你是如何知曉的?”呂十三死死地盯着程歡喜。他雖然受了傷,但實際上並沒有表現出的那麼重,七分真,三分假。

    那三分假,是用以迷惑敵手,藉機脫身的。眼下,呂十三就在算計着,有幾成把握制住面前這位主帥,脅持他放了其他匪衆,然後逃出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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