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她是受害人 >第十四章 身世揭祕
    林溪說了幾句話又悶頭睡去,關歌像一隻鬥敗的公雞,好半天回過神,看着王甄嘆了口氣:“有家新開的咖啡廳不錯,去坐坐吧。”

    王甄看着林溪的背影沒動。

    “這件事,我只想告訴你一個人,在局裏不方便。”

    王甄意識到可能會談論到有關林溪的身世,猶豫了一下,叫來劉樂雲守着人,自己跟了出去。

    ——

    “我入行十五年,但是真正讓我受到重視是因爲一件案子,我想這件案子你也清楚。”

    關歌抿了口黑咖,眼神看向落地窗外繁華的街區,眼神中充滿了回憶。

    王甄點點頭:“嗯,我知道,十二年前那起轟動全國的連環殺人分屍案,是關老師親手把兇手抓回來的,按時候我剛入職,對這件案子特別清楚。”

    關歌點點頭:“嗯,當時那件案子死了很多人。”

    “九個,三個未成年小孩,兩個單身女白領,兩位白髮老人,還有一對中年夫妻,因爲兇手殺人沒有特定目標,導致當時警方判斷困難,遲遲無法鎖定目標。”

    “呵,看來你對這案子還真的挺清楚的。”

    關歌笑笑,放下咖啡,臉上的神色卻並不輕鬆,反而愈加凝重,半晌,他看着天橋上舉着風車的小女孩,夢囈般的說道:“一晃十多年了,發誓絕不給人看病的我也成這孩子的醫生十多年了。”

    剛剛端起咖啡杯的手一緊,王甄猛地擡頭看向關歌:“難道小溪……是這案子的倖存者?”

    他仔細在回憶中尋找線索,但是並沒有任何關於倖存者的記憶,不過當時自己畢竟是個小警員,可能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也不一定。

    關歌苦笑:“算是吧,可是她,應該並不想成爲這個倖存者。”

    王甄的思緒轉的飛快,放咖啡的手不知怎麼沒拿穩,撒了半杯,可是他沒顧得上,他想起林溪的資料——十二歲那年,父母因故去世,林溪成爲了孤兒。

    “那對中年夫妻……”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沒力氣了。

    關歌的點頭讓他有些恍惚。

    “而且,小溪的父母出事當天,小溪因爲爸爸沒有給她買到心愛的書包離家出走,一直到晚上也沒回家,於是當晚夫妻兩個出門尋找孩子,就再也沒回來,小溪天生敏感,就算事後沒有人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和原因,她也清清楚楚,她知道,是自己的任性害死了爸媽,對於她來說,大家越是不責備她,越讓她負罪感嚴重。”

    王甄眼前再次出現了那個瘦弱地坐在一旁顫抖着身軀緊緊擁抱着自己的身影,他以前一直想不通,這種強烈的悲愴感如何能出現在一個二十四歲的女孩子身上,現在,他大概理解了。

    “更殘忍的是,小溪當晚其實就躲在家後的花園,甚至父母出門打車上車她都看得清清楚楚,事後經過我們的調查,那輛出租車司機,就是連環殺人分屍案的兇手,可以說,在小溪的想法中,是她,親手把父母送上了死亡的深淵。”

    “小溪父母的屍體找到時已經殘缺不全了,父親的半個身子已經找不到了,母親的頭部被野狗分食大半,最好的入殮師也沒辦法復原,所以家人一直不想讓小溪看到父母最後一面。”說到這兒,關歌已經有些顫抖了,縱使見過武術大風大浪,關歌心底還是有着無法言喻的痛,這痛就來自林溪。

    “可她,還是看到了是嗎?”

    王甄已經嗓子乾涸了,與此同時,一種更恐怖的想法在他心間逐漸成型。

    關歌閉上了眼,痛苦的點了點頭。

    “火化當天早上,殯儀館去拉屍體,林溪就坐在父母棺材中間的地上,抱着自己的膝蓋顫抖,旁邊的棺材蓋子,全部打開了。”

    關歌的聲音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王甄已經喪失了思考能力,呆滯着一句話也說不出。

    “此前她一直不知道自己的父母確切的死因,只知道是自己害死了爸媽,但是從那一刻起,林溪得知了一切,因爲受到嚴重的打擊,她失語了整整三年,三年裏我嘗試了無數辦法才終於治好了她,但是她患上了嚴重的抑鬱症,一開始我也很擔心她會因爲自己的過錯想不開而輕生,可後來,我才發現,她給自己下了個比死更可怕的詛咒。”

    “她要活着,帶着這些悲痛的記憶活着,用痛苦來懲罰自己。”王甄說道,

    關歌點點頭:“我畢生所學都用在了她的身上,但是,如你所見,我非但沒有把她從痛苦的深淵中拯救出來,反而令她陷入現在的絕境。”

    “三年前,她摔了一跤,小腿骨折,我去看她,她見我的第一句話就是‘關叔,媽媽當年也是這麼疼嗎’,那一刻,我真的都想放棄了,我治不了她,我連自己都快掉進這個痛苦的深淵了。”

    關歌是真的痛苦,程度絲毫不亞於林溪。

    “那之後我嘗試着遠離她,這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決定,那次之後,無論我怎樣挽回,小溪再也不肯信任我了,我現在什麼都爲她做不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的負擔稍微小一些,你,大概明白我爲什麼不想讓你們總是審訊她嗎?”

    王甄點點頭,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

    關歌卻繼續說道:“你能想象的到,她每回憶一次案發當時的場景,無疑都是將父母的死亡進行再一次的代入,我真的怕,她總有一天爲了體驗這種痛苦而走上自殘的道路。”

    王甄的心口像被人打了一擊悶拳,憋悶煩躁,讓他幾乎想要手刃劉立生。

    他不僅殘忍殺害了一個無辜女人,也殘忍的將另一個女人的靈魂撕成了血淋淋的碎片。

    不知道怎麼回到的局裏,王甄覺得自己的思緒被抽走了大半。

    開門時躊躇了半天,他有種無法面對林溪的憋屈感,他無法想象,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是怎樣的接受了殘酷的真相,是怎樣的跟父母殘缺不全的一體呆了一整個晚上,又是怎樣在十多年後的現在,又眼睜睜地看着慘案再一次在自己的面前上演。

    他不緊覺得老天太過殘忍,爲什麼要再同一個人的身上開這麼大的玩笑。

    局裏大多人已經下班了,辦公室裏很安靜,偶爾有翻資料的聲音。

    走進休息室,夕陽的橘黃色餘光打進來,照到了劉樂雲的手腕上,林溪的側臉上。

    他小心翼翼地叫醒劉樂雲出去,靠近了睡熟的林溪,瘦瘦一團,抱着自己的膝蓋,肩膀還有些不受控的輕顫,眉間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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