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年前趙家

    “孃親,爹爹怎麼了?”一個幾歲大的稚兒擡頭看着自己的母親,他不知道最近怎麼了,母親總是在哭,父親也一直躺在牀上,“爹爹什麼時候能陪衡兒玩?”

    貌美的婦人滿目憂愁望着牀上痛苦呻吟的男子,她覺得眼睛疼。她的眼睛最近再也沒有眼淚留下來,不是不流。是流多了,乾涸了。

    看到自己心愛的兒子來了,婦人強撐起笑容說,撫了撫男孩:“衡兒乖,爹爹需要休息,你自己玩。”

    養尊處優下細嫩的雙手此時也糙糙的,但還是帶着不一樣的溫度。這雙手撫在男孩的臉上,一下又一下,像是無聲的安撫。

    “哼,孃親壞!”男孩嬌氣哼唧一聲,說完摔門直接離開。

    “衡兒!衡兒!”婦人跟着跑了出去,在後面大聲呼喚着男孩的名字。

    可不管婦人如何呼喚,男孩充耳未聞,只顧着自己走。

    小孩子的精力總是無限的,更何況婦人最近沒休息,男孩沒過多久就把婦人甩在身後,來到了屬於他的祕密基地。

    這處地方是他前幾個月突然發現的,沒人來。又有重重障礙做掩飾,更是很難發現這地方。

    “衡兒!衡兒!”

    男孩沒出聲,很快,婦人的聲音逐漸變小,直到最後消失,男孩才把手從口鼻上撤下來。

    哼!他纔不是小孩子!男孩想,他都知道,爹爹生病了!這是管家伯伯告訴他的,爹爹的病需要回春城的餘家的一味丹藥,只要喫下去,爹爹馬上就能好起來!他一定要拿到那味丹藥,然後爹爹就又能和他一起玩了!

    第二天男孩悄悄從家裏跑了出去,跟着一輛馬車來到了回春城。

    回春城離東洲並不遠,因此兩邊的貿易交往十分頻繁,這也是男孩能迅速來到回春城的原因。

    “叔叔,餘家怎麼走?”

    “哪家的小孩啊?去去去,別妨礙老子做生意!”

    男孩撅撅嘴,找了另一個人:“嬸嬸,餘家怎麼走啊?”

    男孩長得俊,小小一隻,惹的人母愛氾濫。女子一見喜歡極了,說:“走,嬸嬸帶你去。”

    “小朋友來餘家做什麼?投靠親戚?”女子隨意問道。

    “不是,”男孩搖了搖頭,“爹爹生病了,需要治病,要買藥。”

    女子頓時心生憐憫,仍不住多說了兩句:“這餘家像只鐵公雞,一毛不拔,你可要小心。”

    “沒關係,我帶了很多錢。”

    男孩笑容燦爛,不見一絲陰霾,像是天空中的一輪太陽,無聲溫暖着周圍的人。

    女子看着他的笑容,笑了笑沒說話,她不看好男孩,但出於善意並沒有出聲打擊他。

    過了一會,一道黑色木門出現在兩人視線中:“小朋友,就是這,我先走了。”

    “謝謝嬸嬸!”男孩鄭重朝着女子鞠躬,道謝一聲。

    待女子走後,男孩一步一步走到餘家大門前,沉思了片刻後,才敲了敲門,只是許久都沒人應。他坐在臺階上,等啊等啊,等到最後太陽都快消失了。

    一個女孩出現在他面前:“喂,你是誰?”

    男孩沒回答,只是執着的問:“你是餘家人嗎?”

    女孩不耐煩了,說:“是。”上下打量了男孩一番,“哪裏來的乞丐?”

    男孩並沒有女孩說的那麼嚴重,只是一天下來舟車勞累,衣服有些凌亂而已。

    “你能賣給我一枚丹藥麼?”

    “不賣!”

    男孩急了,忙從隨身口袋裏拿出銀錢,遞在女孩眼前,說:“你看,我有錢,我可以買!”

    “我們家的丹藥向來只賣給有錢有勢的人!像你這種……”女孩頓了頓,從乾坤袋裏拿出一枚回春丹,仍在地上。

    丹藥滾落在地上,沾了灰塵,男孩下意識撲倒在地上,想要用手去抓丹藥,下一刻,一隻乾淨昂貴的繡鞋踩在他的手上。

    男孩喫痛一聲,忙縮回手,眼見着丹藥被輾的粉碎。

    他雙目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說:“你叫什麼名字!”

    女孩被他的氣勢嚇到了,下意識後退兩步,說:“關你什麼事!”

    “你叫什麼名字!”

    “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的聲音猶如地獄的聲音,帶着深淵般的幽深與鬼魅,嚇得少女慌忙開口:“我叫餘聲聲!我叫餘聲聲!”

    說完後不管男孩的反應,打開門就往府裏跑。

    男孩回了家,看着眼前熊熊燃起的烈火,想要衝進去,“爹!娘!!”

    “少爺,別進去!”管家拉住了男孩。

    “爹,娘呢?”

    “求不到藥,老爺去了,夫人也就跟着去了....”

    從此世間再無趙家,只剩趙山河。

    **

    趙山河沉睡的雙眸驚醒,他難得睡一會覺,沒想到竟夢到了前塵往事。他白衣半耷拉在肩上,單手懶散撐在牀上,眼皮半斂。黑色的雙眸隱匿在陰影之下,當你望進那雙鴉黑色的眸子,裏面似乎有無形的眩惑,蠱惑着你。

    他很久沒有夢到那段時光了,甚至都差點忘記自己那副天真的模樣。

    真是愚蠢啊。

    趙山河無聲感嘆,天真又不諳世事,隨意輕信他人。

    他百無聊賴的依靠在牀欄上,一手懶散垂在身側,細細在蠶絲薄被上摩擦。冰涼的觸感讓他意識更加清晰。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幅畫面,畫面上正是他的仇人,那個自大妄爲,被寵壞的小姑娘——餘聲聲。

    看着她在妖獸中廝殺,趙山河如同一位高高在上的神明,內心毫無波瀾看着畫面中的人,玩味一笑。

    突然,畫面中的女孩被她後背的妖獸襲擊,少女被撞到在地上,直直被撞了數十尺才堪堪停下。

    趙山河像是看到了什麼精彩的表演,換了個姿勢,“倒是有些本事。”

    少女在停下後,不顧疼痛,立馬站了起來。隨意拭了嘴角的鮮血,手中的黑劍緊緊握住,就像是握住自己的生命一般。

    大概是趙山河眼神太過專注,餘聲聲似乎感受到了什麼,朝着一處看了過去,隔空和趙山河雙目相對。

    可餘聲聲什麼也沒有發現,只能收回視線,繼續斬殺妖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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