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劍長歌 >第299章 生死
    男子眼神一凜。

    似乎是因爲白乘舟這個名字,已有許久未被客人喚過了,那些坐在大帷幕前的遊人好久才反應了過來,臉色驟變。

    洛飛羽察覺到了那些人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驚惶,也是微微皺眉。

    “你是要見誰?”男子定了定神,再問道。

    “白乘舟。”任韶華再回道。

    “那麼,請上座。”男子收起了四張木牌,伸手指向了帷幕前的桌椅。

    “見白閣主,只要坐在這裏便可以了?”任韶華當年在孤舟舫曾打聽過,早就知道當年那位小小的戲伶已當上了這夕陽閣的閣主。按理說,既是見一閣之主,會見之所,不應該會是在這尋常的大堂。

    “再過半個時辰戲臺便開了,夕陽閣餘下的十三名戲子之中,會隨機一名登臺唱戲,分文不取。”男子看出了任韶華的心中所想,“請吧。”

    “等到他,要等上多久?”任韶華沒有入座。

    “短則半個時辰。”男子回道。

    “長則,至死?”任韶華微微一笑,替他低聲接了下去。

    男子瞳孔微微縮緊,他早已察覺這三人乃是外來人,經過任韶華方纔所爲,他就覺得這些少年們或許是不懂這夕陽閣的規矩,索性就想將他們留在此處,藉此脫身。卻沒想到,任韶華竟是直接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那麼公子,不如你們先隨我上樓,等我重新洗牌如何?”男子眼底掠過不易察覺的陰光。

    “我們就等閣下洗到白乘舟爲止。”任韶華收起了摺扇,“請。”

    男子點點頭,帶着三人往樓上走去。

    顧靖遙忍不住低聲開口道:“只是在這裏喝個酒而已,何必這麼麻煩?”

    “恐怕沒有那麼簡單。”洛飛羽回道。

    男子領着三人緩緩上樓,途中聽到了不少唱戲的聲音,或尖銳或低沉,或驚悚或柔綿,甚至在某個角落裏,還傳出了嘀嗒嘀嗒的像是滴水一般的聲音。

    “這座樓看着氣派,怎麼還漏水啊。”顧靖遙不經意間說道。

    洛飛羽早已聽出了這滴水聲的異常之處,沉重得好像每一下都滴落到人的心裏,令人心驚。

    “請吧,公子。”走到長廊末端後,男子忽然停下了腳步,並伸出了手,手上拿着的卻不再是先前的木牌,而是四支木籤。

    “生死籤。”任韶華喃喃道。

    “生死籤?”洛飛羽心中一冷。難道說,剛纔那嘀嗒之聲就是……

    廊邊的一扇房門忽然就被毫無聲息地被打開了。

    猩紅色的黏稠液體從裏邊漫了出來。

    “是血!”顧靖遙睜大了眼睛。

    “無視規矩的無禮之人,所要付出的,必然也是無窮的代價。生籤唯一,死簽有三。”男子挑了挑眉,“公子可敢選之。”

    “又有何不敢?不瞞春木先生,我自小便時常混跡於賭場,抽籤一事,還難不倒我。”任韶華忽然收起了摺扇。

    “你知道我?”春木沉聲道。

    “四季名角:玉粉春木,簾花夏夜,紙偶秋水,霜燕冬雪。每一位在入夕陽閣前,都曾是江湖一等一的少年高手。而春木先生當年於悲客驛與鬼神對賭,成爲當年成百上千個抽到了死籤的賭徒中唯一一個活下來的人。”任韶華緩緩道。

    “別人既然已掌控不了我的生死,所以我便開始掌控起別人的生死了。”春木聽言一笑。

    “那我倒要看看,你能如何掌控生死。”任韶華舔了舔嘴脣,正想要朝木籤伸出手。

    “這是給亡命之徒的籤麼?”忽然有一道虛弱低沉的聲音響起。

    其中一根籤子掙脫了春木的手,飛入了那被打開的那一扇房門中。春木瞳孔微微縮緊,難以置信地看向了房內。

    卻有一具穿着戲服的屍體飛了出來。

    上邊密密麻麻布滿了極淺的血痕,像是用絲線所勒出來的。

    “阿娟!”春木驚道。

    “春木先生曾是江湖的亡命之徒,而本公子也曾是這座城宮裏的亡命之徒。”一名面容枯槁的年輕人轉着椅輪緩緩而出,在地上碾出了兩道刺目的血痕,“先生,我之前抽了你的死籤,現在又拿走了一張生籤,算不算是起死回生呢?”

    春木此刻也不再顧及眼前的三人,他看着地上女戲子的屍體,喃喃道:“你殺了她。”

    “我在剛入門時,就察覺到她想要殺我,我本是毫無殺心的,可到最後,我還是動手了。”

    “因爲她自始至終都沒有叫過我一聲公子。”

    春木猛地躍起,舉起手中三枚木籤朝着枯槁男子揮下。

    枯槁男子微微側首,有三枚銀針自房內洶涌而出,春木急忙躲過,可銀針竟是藉着他躲閃而過所掠出的那一道勁風,拐變了方向,將木籤盡數從他手中擊落。

    “生籤延命賜福,死籤降災纏厄。生籤本公子就收下了,至於死籤,就贈予你吧。”枯槁男子袖子一揮,就將木籤甩到了洛飛羽等人面前。

    洛飛羽與顧靖遙低頭一看。

    他們腳邊的籤子上寫着一個字。

    死。

    任韶華卻沒有低頭,而是掠身上前,握下了在空中飄旋的三枚銀針,“這針法是……”

    可還未等任韶華有過片刻的思考,那輪椅上的男人忽然就擡起了手,從袖中甩出了鋒利的寒光,朝着任韶華掠去。任韶華指尖輕輕翻轉,那三枚銀針也從他的手中飛了出來,飛舞的規律竟和先前自房內而出的一模一樣,同樣也帶有着那洶涌之勢,卻只強不弱。

    “有意思啊,只是你這一招,我料到了。”男人猛地抽回了實際上是一根絲絃的寒光,絲絃忽然繃直,顫動不止的同時還發出了悅耳有致的聲響。

    銀針受此音浪的波及,折返而歸。

    任韶華急忙低頭,他身後的牆上立刻就多出了三個窟窿。

    “這弦法!”任韶華語氣有些冰冷。

    “今日是我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面。”枯槁男子收回了絲線,“以後還會有更多驚喜的。”

    洛飛羽也早己注意到了這針法。當枯槁男子流露出離開之意後,他便持劍上前,想要朝着房內而去。可就在這時起了一陣迷煙,枯槁男子就在這迷煙之中,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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