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名字或許對世人來說很陌生,可他卻聽說過這個名字。
當年劍祖座下有三位高徒,其中最小的那一個更是劍祖與尋仙客之子,不同於柳藏月與任嶽平那般名震江湖,另一名就低調得很。相傳這個人藏在幕後,從不輕易出手,而是負責佈局,就連二十年前的那場浩劫的始末,有大多數是出自他的手筆。正因爲是他,劍祖與尋仙客才找到了那一絲微渺的破綻,合力誅仙。
“心有淵潭,可納山川。”他的父親任嶽平是這麼評價他的。
“竟能將燈明掌用出如此威力。”莫問東看向自己那有些破碎的袖子,輕聲嘆道:“若是師兄當年能夠如你一般,能夠無視那些世俗之見,他或許就不會死了。”
任韶華緩緩道:“我父親的死,與這何干?”
“固步自封,退而結繭。這層繭矇住了他的心,也蒙去了他的雙眼,他才走上了絕路。”莫問東搖了搖頭,“若是他能看開這一切,柳師姐也不會因此懷愧多年,父親也不會一夜蒼老。”
“父親在柳姑姑面前求死,是他的選擇,也是這條已踏出了第一步的路上最好的選擇。”任韶華冷然地看向了莫問東背後的鈺偉,“但對我來說,很多恩怨已經斷去了,我這一次,也不是因此而來。”
鈺偉被他看得極不舒服,“好大的口氣。當這天獄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鈺偉,你先退下。”莫問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微微側首。
“可是他!”鈺偉反而踏前了一步。
“剛纔若不是我,你胸膛中的骨頭都已被他那一掌給打成碎燼。他已露盡了自己的鋒芒,不再是先前那隱忍蓄力的刀鞘。若你還想繼續拷打他,也只是自行折辱罷了。”莫問東冷冷道:“退下吧。”
鈺偉眯了眯眼睛,卻沒有再說話。
“那一掌,不要用在不該用的人身上。”莫問東補充了一句,“你且記住了。”
“是。”鈺偉心不在焉地行了一禮,轉身走了出去。
任韶華冷冷地看着這一切。
“你現在可以說了,你是爲何而來了。”莫問東和聲問道。
“爲真相。”任韶華沉聲道:“但是能幫我知道這個真相的人,剛剛已經走了。”
莫問東聽出了深意,“什麼真相?”
任韶華一字一頓地說道:“音府滅門血案。”
磚瓦縫隙後的那名男子眼神微微凜起。
“梁陽自開國起,朝中文武百官,乃至與皇帝相關的那些人,若是有了什麼案件,的確都會交給大理寺審理判決。”莫問東回憶道:“江陵音府的主人顧聽竹先生曾與我交好,那一手軟竹在朝上更是享有盛名,他當年私逃南下,惹得皖成帝龍顏大怒,下令追查此事。大理寺中,的確有關於此事的卷宗。只是,你剛纔的手段……”
“他命該絕。”任韶華低頭看着左手,眼中的冷峻卻沒有消去半分。
莫問東沉聲道:“到現在也仍是如此?”
任韶華點頭,“仍是如此。”
“若剛纔你想以鈺偉的命相逼得到卷宗,我能理解。可此刻已有我在,憑着我與你父親的情誼,我定能助你從大理寺中借得卷宗。你爲何還想着要殺他?”莫問東眉頭微皺,“此舉,與魔頭何異?”
當年孤舟舫孤舟公子未殺一人,都被冠以了魔頭的罵名。
若真爲身邊至親之人成了這魔頭,又如何?
“你爲何殺他?莫非是是爲了你這一地所流的鮮血?”莫問東問道。
“爲了手足。”任韶華淡淡道。
莫問東看了他一眼,“可是你手足俱在。”
任韶華轉過身去,“此手足,非彼手足。”
莫問東忽然感到有些意外,但很快,他就點了點頭,“好,我這就讓你知道這個真相。”
任韶華猶豫了一下,“此話當真?”
“真的。但在此之前,我要看到一個不一樣的,‘公子’。”
“畢竟,一葉孤舟,總要有歸舟之時。”
莫問東說完之後,便伸手從地上引過了一塊磚,打向了那個縫隙。
“計時,開始了。”斗笠女子看着被重新堵上的牆。
“屬於公子的競速麼?”無情公子的神色漸漸露出了兇戾。
“對。如莫太師所說,你需要在那個人的公子之勢最盛之時,將其狠狠地踩在腳下。這樣一來,纔可以向全天下都證明,你,纔是獨一無二的——公子。”斗笠女子沉聲道:“而你,要證明你有將他踩在腳下的實力。”
“由他親自教成的公子,會是怎麼樣的?”無情公子輕輕敲擊輪椅的把手,緩緩問道。
“他的父親曾就調教出了一位白玉公子,他的手段,也同樣值得令人期待。”斗笠女子眼睛微微眯起。
“很好,很好!”無情公子冷聲笑道。
二人背後,有一名持鑼的白衣鬼走了進來。
“那位姑娘的眼睛?”無情公子在斗笠女子的幫助下轉過了輪椅,面向那個白袍人問道。
“在我的夢境之中,舊疾已患。”鳴鑼陰差回道。
“看到摯愛之人雙目皆盲,想必,也是一件美事。”無情公子笑聲撕裂而又猙獰。
鳴鑼陰差忽然道:“還有一事。”
“何事?”
“有人來洛陽了。”鳴鑼陰差看向了他背後的斗笠女子。
“是誰?”無情公子卻是有些迫不及待。
斗笠女子搖了搖頭,“不必在意我,但說無妨。”
“正是在孤舟舫中,與宮姑娘齊名的那四位女子。”鳴鑼陰差沉聲道:“他們出現在了柳二小姐所在的客棧之中。”
無情公子眼中一亮,“來得正是時候。”
斗笠女子微微俯身,“公子,今夜無月,是否要派人前去……”
“夜黑風高,殺人奪命。對於殺手而言,無月之夜,的確是殺人的最好時機,對我來說卻不是。”無情公子冷冷打斷了她的話,“本公子既然要殺人,那就得在衆目睽睽之下殺!”
“唯有如此,纔算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