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劍長歌 >第360章 曲終
    此時的莫問東位於祭壇正中,持劍指天,八名與他裝束一致的男子將他給圍了起來,手上各持着不同的法器,無一例外地口中唸唸有詞。

    應龍臺下,已有不少人認出了他的身份。

    當今天子唯一的老師,曾經天下第一莫錦書之子,更是如今唯一一個掌握“仙笈”下落的人,江湖上有不少墜雲之龍,都藉着他這陣風,再度騰雲而起。

    “居然是他。”白乘舟沉聲道。

    在一旁擦着水粉的春木惑道:“閣主你見過他?”

    “當夜在天機樓頂,我就是敗給了他。”白乘舟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竟是如此?”春木也停下了擦粉,仰頭看向了祭壇,打量起那個男人。

    “他今日是爲天下調風順雨,乃是好事。閣主不必擔憂至此。”手上把玩着小紙偶的秋水頭也不擡,開口勸道。

    “調風順雨?恐怕是要給這天下,帶來更大的風雨吧。”白乘舟苦笑了一下,臉上的憂色卻依舊沒有散去。

    “他是誰?”駐紮在應龍臺外的禁軍中,軍隊爲首的鐵甲女子看着祭壇問道。

    “帝師。”在後邊椅子上抽着煙的孟黛山緩直呼其名,“莫問東。”

    “竟是莫先生親自求雨啊。本以爲今年祭典會很不尋常,沒想到不尋常到了這種地步。”蕭皓琛嘆道。

    這時,由千人齊奏的祭祀之樂已至尾聲,祭典“樂求太平”的儀程將要開始。守在翠雲巔前的黑白雙監走了下來。

    “宣樂師——”鈺偉率先走下了應龍臺,臉上微有不耐。

    “求太平。”鈺旌恭敬如初。

    “走吧。”白乘舟淡淡地說了一句,隨後從人羣中走出。春木與秋水也都收起了自己手中的小玩意兒,緊跟在白乘舟的身後,一言不發地朝着應龍臺走去。夕陽閣在近幾年來都能收到祭典奏樂的邀請,今年也自然不例外。

    “獻醜了獻醜了啊。”蕭皓琛滿臉笑意,一邊點頭朝着周圍揮手,一邊踏上應龍臺的臺階,與鈺旌並肩。

    “蕭掌教。”白乘舟也走到了臺上,朝蕭皓琛打起招呼。

    蕭皓琛笑了笑,“噢,這不白閣主嗎?仰慕已久啊。上次祭典完貧道就想去你們夕陽閣聽聽曲兒,卻一直脫不開身。沒想到今日咱們也能有這個機會同奏,那貧道可得要洗耳恭聽了呀。”

    “蕭掌教本該是仙山中的修道之人。”白乘舟微微側首,“何必墜入凡間,令自己身陷泥淖?”

    “因爲仙山之中,已沒有了登天路。”蕭皓琛意味深長地笑道。

    白乘舟冷冷問道:“難不成,凡間有?”

    “那白閣主等會可得洗耳恭聽了。”蕭皓琛搖頭晃腦,說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

    “不管這登天路是有心之人爲你指出來的,還是蕭掌教自己悟出來的,白某倒真的很想見識一下。”白乘舟擡頭,朝那個祭壇望了一眼。

    “白閣主,可否容貧道說句實話。”蕭皓琛臉色一沉,停下了腳步。

    白乘舟淡淡道:“不容。”

    可蕭皓琛還是自顧說了下去,“你的戲,真的很爛。”

    “大膽!”春木與秋水皆是目光一寒。

    “所謂戲子,本該無情無義,逢場作戲。可你所作的每一場戲,皆是源自當年的悲劇。”蕭皓琛笑了笑,“一場與現實相通的戲,就算你事先鋪墊得再好,臺搭得再大,也稱不上好戲。”

    白乘舟擡手製止了二人,微微垂首,再擡頭時,他臉上那名爲寸草的半面,沒來由變爲了滿是嘲意的孩童面,看起來頗爲滑稽,但在這光天化日之下,莊嚴肅穆之中,卻又顯得無比陰沉。

    讓人看上一眼,就感到不寒而慄。

    疾風驟起。

    鈺偉默默旁觀着,眼中卻是放出了精光。

    若是在此時形成了亂局,那麼,他的目的就能更輕易地達到了!

    就在這時,一襲白袍上前了一步。

    “祭典神聖,各位應該很是清楚。還請莫要喧譁,挑起不必要的爭端。”鈺旌微微拂袖,滿臺的疾風瞬間就平息了下去。

    “是貧道心直口快了。”蕭皓琛見狀,率先選擇了退讓。

    “白某雖是一介戲子,在戲臺上輾轉多年,可論這變臉的速度,卻遠不及掌教一二。”白乘舟那面具又變爲了原樣,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面對白乘舟冷不丁的嘲諷,蕭皓琛卻是笑納了,“過獎了,過獎了。”

    說完之後,就朝着臺上走去。

    “人尚未齊。還請掌教留步。”鈺旌提醒道。

    蕭皓琛立馬就停下了腳步。

    “哦,倒是差點忘了,還有她啊。”

    就連白乘舟臉色也開始變得鄭重起來。在這幾年來,這個人的名號確是如雷貫耳,就像是靜寂了百年的長夜,忽然劃過的一道驚雷。

    “她,是誰?”秋水察覺到了白乘舟臉色的變化,不由問道。

    “沒想到,我們不久前纔剛在人家的家門口打了一架,就又要和她見面了。”白乘舟微微垂首。

    臺下衆人看着這幾人站在臺階上,既不登頂也不下臺,不由露出了幾分疑惑。就連高臺上負責奏舞祭祀之樂的樂師和祭師也開始變得緊張起來,奏樂的速度都很有默契地慢了下來。

    因爲“樂求太平”這一儀程,幾乎要與他們的祭祀之樂無縫銜接,不能有任何的間斷,爲此他們不能有半點差池。

    可那些人,爲何遲遲還未上臺?

    就在衆人疑惑間,有一襲紅衣如同烈火,劃過了天空。

    一位老者抓着一名抱着琵琶的紅衣女子,落在了臺階上。

    曾經的天機樓主,以及如今的天機樓主。

    “讓各位久等了。”紅袍樓主垂首道。

    “久仰。”白乘舟行了一禮。

    “白閣主名震洛陽,應是我久仰了纔是。”紅袍樓主在人羣中掃視了一圈,最終卻將目光落在了蕭皓琛身上。

    “正主來了啊。”蕭皓琛笑道。

    紅袍樓主點頭道:“蕭掌教。”

    “許久不見了,嫂子。”蕭皓琛幽幽一笑。

    紅袍樓主瞳孔一縮。

    恰好此時,祭祀之曲驟停。

    正如她的心跳,也在這同一瞬間停止了。

    “總算是到齊了。我很好奇,究竟是怎樣的琵琶聲,當年將師兄留在了秦淮?”蕭皓琛滿懷期待,“貧道,很想見識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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