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劍長歌 >第364章 知秋
    “聽錯了?”江卿眉頭微皺。

    在一個絕頂樂師面前,質疑她“聽”錯了,無疑是天大的羞辱。而江卿自掌管懸音館琵琶門以來,她就再也沒有聽到過這三個字了。如今忽然聽見,甚至都讓她愣了一下。

    “是的沒錯,你沒聽錯。你聽錯了。”蕭皓琛譏誚一笑。

    江卿伸手攔住身後想要上前的衆人,“道長今日是哪來的雅興,竟肯與我打起字謎來了。只是,要掃了道長的興了。”

    “沒文化就沒文化,就摁說我在玩字謎,恁個不懂裝懂。”蕭皓琛拖着語調,長長地“咦”了一聲,滿是嫌棄,“沒文化真可怕啊。”

    江卿依舊神色淡然,“琵琶魔音,對於我們琵琶一派乃是千載難求的曲功,據說可引人窺得他人心智,只是已經失傳多年了。而在剛剛聽到此處傳出的這聲曲子時,我便能感到自己心中猶有魔祟縈繞,驅之不去。所以,便想前來確認一下。得罪了。”

    “哦喲,看來這琵琶魔音來頭不小啊。”蕭皓琛朝紅袍樓主看了一眼。

    可此時的紅袍樓主卻是臉色蒼白,說不出話來。很明顯,她已被江卿暗中用內力壓制。生前從未習武的她,在這內力面前毫無反抗之力,就連最基本的動彈,都做不到了。

    “她如今可是天機樓主,天下之事,無所不知。”蕭皓琛彈起了一道音刃,“會這門曲子,似乎也並不奇怪吧。”

    江卿收回了手,退了數步,看着手上出現的刃痕,“道長可是要敬酒不喫喫罰酒?”

    “可在你的敬酒裏,並沒有讓我看到你的敬意。”蕭皓琛撫着卿,平靜地說道:“這個酒,貧道可喝不得。”

    翠雲巔。

    細雨被風拂斜。

    指名剎那。

    就連雨水,都感受不到該指法的痕跡。

    白乘舟有信心。蓮花那無窮無常的變幻,已透露出了,眼前這個刺客的弱點,那就是他只有一招劍法,毫無花哨的劍法。一招劍法,做不到見招拆招,更做不到隨機應變。

    只要熟悉了出劍的軌跡,那麼,這個人渾身上下,就是破綻百出了。

    “就在此時!”白乘舟喝道。

    而同樣在此時,長袍男子擡起了頭。

    白乘舟終於在此刻,看清了他的容顏,也看清了他的眼睛。顯而易見,哪怕他是爲殺人而來的,可他的眼中卻未帶有半點戾氣,而是無比純粹的。

    純粹得,只剩下了“空”。

    可這種“空”,卻又不是空洞的“空”,而是沒有任何情緒,澄淨到極致的“空”。

    長袍男子一劍揮下,攔下了這一指。

    “塵?你是那個人的徒弟?”白乘舟看着那樸實無華的劍身,語氣震驚。

    “你以爲找到了我的破綻。”長袍男子的聲音也是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白乘舟擡頭,難以置信地看向了他。

    “殊不知我僅以一劍,就破了你所有的花。”

    “好劍法。可有劍名?”白乘舟讚歎道。

    “當時師父教會我時,這劍法本是沒有名字的。後來我從此劍法中悟出至理,便取名爲,一葉知秋。”長袍男子收回了劍,“意爲一劍,破萬法。”

    “好。”白乘舟說出了這一個字後,便倒飛到了臺階之上。

    “樓主!”朱雀坊中,春木和秋水雙雙掠出。

    長袍男子轉身,漠然地看向了景陽帝。

    景陽帝亦在看着他,哪怕身陷險境,他身上卻仍有着凜然君者霸氣。此時,已有不少江湖高手,以及皇族供奉已抵至翠雲巔,將長袍男子給團團圍住。

    孔文亮上前一步,“來者何人?”

    “大膽刺客,報上名來。”一名刀客喝道。

    長袍男子看着景陽帝,“我姓凌。”

    “哪個凌?”衆人皆是一驚,唯有景陽帝臉色不變。

    長袍男子揚眉不答。

    倒是景陽帝幽幽開口了:“凌劍秋。”

    “凌劍秋?”孔文亮皺眉,但很快他就反應了過來,“是那個凌劍秋?”

    “是那樓蘭餘孽!”翠雲巔中,有不少來自江湖的人經歷過當年那場圍剿樓蘭的戰役,所以這個名字對他們來說,並不陌生。當時江湖聯軍在大漠之中寸步難行,只得尋求了一個神祕勢力的幫助,前提是接受一份誅殺手書,各大門派更是將這份手書輪流傳閱。

    而在手書上其中一個畫像的名字,便是凌劍秋。

    “原來這裏的人,都是這麼稱呼我們的。”凌劍秋淡淡道,隨後在這刀林劍雨之中緩緩踏出了一步。

    孔文亮揮扇制止了那些江湖高手,同樣上前一步,來到景陽帝面前,“安瀾王殿下。”

    凌劍秋瞥了他一眼,“你要攔我?”

    “安瀾王乃是先帝欽賜高爵,王侯入京,非但沒有有不事先覲見面聖,反而持着出鞘之劍直至御前。”孔文亮看了眼他手中的劍,“殿下,有些失禮了。”

    “我來這裏,是爲了要討一個債。”凌劍秋冷聲回絕。

    “既如此,倒是省去了先禮後兵的功夫。”孔文亮羽扇輕搖。

    “對不仁不正之人,何須以禮相待。”凌劍秋將劍挪出了三寸。

    一劍之勢。

    摧林。

    斷雨。

    “這便是你佈下的局了?”景陽帝仰頭,目光越過了紛飛的刀劍,看向了那方祭壇。

    朱雀坊。

    “蕭掌教。”一名看起來也是道家裝扮的長者翩然落地,正是剛纔好言相勸蕭皓琛的青城山天師。

    “齊天師有何要事啊?”

    “我敬你師父是道門仙師,也敬你。”齊天師嘆道。

    “你也本該敬我。因爲我是道魁掌教。”蕭皓琛笑道。

    “可你如今所做之事,不是道魁所爲。”

    “那我該做什麼?”

    “至少你現在,不該保這個女子。琵琶魔音雖不能引人入魔,卻能奏出人心中所想,終究是邪門歪道。”

    蕭皓琛聞言,看了紅袍樓主一眼,大笑了起來,“你錯了。我可不是爲了保她。”

    “先是斷去她的琵琶讓我們無法對證,再是阻攔我們上前確認。不是保她,又是爲何!”江卿喝道。

    “我只是,不想讓你們打擾我的演奏罷了。”

    蕭皓琛收起了笑意,目光一凜。

    只是琴曲,一改方纔的閒雅曲勢。

    而是變得蒼茫難覓,卻無處不在。

    “這是!”齊天師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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