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折劍長歌 >第392章 氣運
    天機樓。

    “你的兩位兄弟,一位囚於天獄之中,一位身在白馬寺。”眼纏黑布的謝問生合上書卷,如實答道。

    “天獄,白馬寺,都是些怎麼樣的地方?”洛飛羽撓了撓下巴。

    “是這洛陽城中的,兩個極端。”謝問生幽幽說道。

    “兩個極端?”洛飛羽看向了公孫詩瀲。

    “白馬馱經,青燈古佛。白馬寺,乃是天下第一古剎,被佛門弟子尊稱爲祖庭與釋源。更是這中原武林中,唯一一個沒有做到以武入佛,潛心鑽研佛法的佛門大宗。”公孫詩瀲回道:“如今坐鎮白馬寺的,更是在朝中被稱爲明玉普照,無暇生殺的鈺旌公公。”

    “鈺旌?就是那天在翠雲巔上,穿着一身白袍,長得像翩翩公子哥的男人?沒想到居然是個太監啊,甚至還掌管着白馬寺。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洛飛羽點頭稱奇。

    “自百年前逆天之徵後,江湖皆武。天下佛門更以少林爲首,講究武禪合一。也就是放下那一昧追求的佛法圓融,而是推行武禪。可白馬寺卻仍能保持着佛門最初所崇之道,實在是誠難可貴。”謝問生嘆道。

    洛飛羽笑道:“我這兄弟,還真是與佛家有緣。第一次遇見他便是在寒山寺,如今他又去了那白馬寺,我看倒不如讓他也剃度出家好了。那麼,天獄又是什麼地方?”

    公孫詩瀲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所謂天獄。”

    “便是,地獄。”

    洛飛羽皺眉,“地獄?”

    “別看它們有這一字之差,可在傳說中,天地本同源,地就是天,天就是地。天獄地獄,並沒有本質上的差別。”公孫詩瀲搖了搖頭。

    洛飛羽“噢”了一聲,“原來如此啊。”

    “你怎麼看起來一點也不擔心?”公孫詩瀲疑惑地看向了他。

    “那傢伙,可幹出過更瘋狂的事。他曾妄圖用一葉孤舟,去掀翻在當年還是江南三大派之一的柳月山莊。他的每一步,無一不是在將自己置於地獄之中。”洛飛羽笑了笑,“有這時間去擔心他?還不如多擔心擔心我自己呢。”

    謝問生點頭道:“洛小子所言不錯。”

    接話的卻是洛飛羽:“不錯在哪?”

    “當今掌管天獄的,正是鈺旌的弟弟,也就是莫問東的另一個徒弟,黑監鈺偉。而莫小子則與那任小子的父親有過深厚的同門之誼。在那小君子死後,莫小子就曾多次孤身對月飲酒,以寄心中哀思。”謝問生微微垂首,“所以,那任小子在這天獄之中,應當是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我就說吧。”洛飛羽朝着公孫詩瀲得意地攤了攤手。

    公孫詩瀲白了他一眼,隨後朝着謝問生行了一禮,“多謝先生告知。我替他謝過了。”

    “瞧你說的,搞得我是那無禮之人!”洛飛羽假裝怒道。

    公孫詩瀲無奈,“於情於理,應表謝意。”

    洛飛羽冷哼道:“我早就謝過了。”

    公孫詩瀲問道:“何時?”

    “剛剛一進門,我就喊了一句,謝先生。”洛飛羽嘴角上揚。

    公孫詩瀲只能是更加無奈了,“白癡。”

    “洛小子,你似乎心情不錯。”謝問生敲了敲桌子。

    洛飛羽說得很是理所應當,“自然。我那兩位好兄弟,一個是在那極樂淨土,一個則是在那無妄地獄,想必都不會有什麼危險。還犯得着我去瞎操心麼?”

    “你這麼說,倒也有些道理。”謝問生微微垂首,“可世間至理千千萬,道,也有很多條。”

    洛飛羽笑了笑,“先生要講大道理了?”

    “就比如,地獄中有它的登天路,而在那極樂高處,亦有它的,墜魔淵。”謝問生自顧說了下去。

    洛飛羽笑意斂去,點了點頭,“我記下了。”

    劫心府。

    “在皇城之中,最重要的便是皇運。若逢動亂,氣運便損;海內昇平,氣運便盛。古往今來皆是如此。”莫問東看着洛陽城地圖,“若是皇運完全消逝了,那麼,就算是天選之人,也難逃改改朝換代的結局。”

    “可你所說的皇運,似乎沒有半點損去。”劍祖依舊在煮茶,“哪怕它剛經歷了一場風雨。”

    “這可是足以媲美當年盛唐帝都長安的一座城啊。皇運東昇,與天同齊,又豈是一場小小的風雨能夠輕易改變的。”莫問東笑了笑。

    劍祖皺眉問道:“爲何?”

    “白馬寺,慈悲之極,天獄,窮惡兇道。正因爲它們共處一城,纔不致於氣運失衡。”莫問東擡指在地圖上圈了圈,“能有這兩個地方同時鎮壓,根基難撼。”

    劍祖沉吟片刻後緩緩道:“你的意思是,欲成此事,此二處,必得毀去其一。”

    莫問東點了點頭,“不錯。”

    “你就這麼有信心?”劍祖問道。

    “我從來不對自己有信心。”莫問東捲起了地圖,“我只對我的棋子有信心。”

    劍祖喃喃重複着:“你的,棋子?”

    這時有人走進來通報,“老爺,鈺旌求見。”

    “來了。”莫問東收起了地圖,看向了邊上正覬覦塘中魚羣的蒼鷹。

    “閉門謝客已久,也是該,待客了。”

    “鈺旌公公,老爺喚你前去府中一敘。”守門的家僕說道。

    鈺旌點了點頭,“多謝了。”

    家僕伸手攔下了他,低聲道:“對了,老爺還吩咐了,讓您進去的時候,儘量不要發出任何聲響。”

    鈺旌關切問道:“師父他可是病了?”

    家僕搖了搖頭,“老爺身子尚還健朗。”

    鈺旌皺眉,“那是?”

    “公公不必多問,照做便是了。”

    鈺旌踏過了府門。

    府內的確很安靜。連腳步聲都清晰可聞。

    他繞過了迴廊,只要再踏出幾步,他便能踏進府邸,去見這裏的主人了。

    可他卻停下了腳步。

    因爲,他看見了不斷飄蕩的白綾,淒冷而肅穆。

    有人逝世了。

    鈺旌哀嘆一聲,捻了捻佛珠,緩緩走到了門前。

    可眼前的一幕,讓他睜大了眼睛。

    門裏豎着一塊靈牌。

    上邊只寫着一個字。

    “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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