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這麼自信於自己的價值?”莫問東冷冷問道。
言靜臣笑容忽然變得陰冷,“若我已沒有了價值,先生又何必將我千里迢迢召來這裏?先生當時又爲何賜予我這門劍術?若是要殺害前來做客的江湖人們,讓當時那潛在金陵中的兩個太監出馬,豈不是來得更痛快麼!”
莫問東沉聲道:“夠了。”
“還是說,先生是想要倚仗我這劍術!”言靜臣微微仰頭,面容陰戾,“來達成某種目的?”
“夠了!”莫問東瞳孔微微縮緊,猛地擡手將言靜臣整個人都甩到了一棵桃樹上。可那看起來枯朽得不能再枯朽的桃樹卻並沒有因此摧折,反倒是言靜臣口鼻因此噴出了鮮血,潑賤在了枯枝上,仿若血花綻開。
常言仙有仙罰降禍於世人,而這,就是莫問東的仙罰。
言靜臣艱難地站了起來,狠狠抹去了嘴角的鮮血,“看來我猜對了。”
“不錯,我的確需要你。需要你陪我去一個地方。”莫問東也隨之平靜下來,“再用起我所賜予你的劍術,將那裏的人,都引到我身邊來。”
言靜臣問道:“什麼地方?”
“凌星仙冢。”
——
雖然洛神族被稱之爲天下第一幻術奇族,隱世不出已有多年,極具神祕色彩。可如今它們的居所,卻是再也尋常不過的小村莊罷了。但這偏安一隅的角落並沒有給他們帶來破敗與苦難,困在這裏的族人們安居樂業,倒也有幾分世外仙境的感覺。
除了與外界徹底隔絕,倒也沒什麼不好。
村內某座幽暗無燈的房屋中,面覆輕紗的女子緩緩擡起了手,有粒晶瑩的水滴從她指尖滑落到了地板上,泛起了一陣熒亮的漣漪。
漣漪很快就擴展爲了一面“鏡子”。
“仙冢之處,可有異樣?”剛回到洛神族不久的洛夜辭推門而入。
輕紗女子起身讓開了視線,將那“鏡子”呈現在了洛夜辭面前。
鏡中之景並無特別。
只有雲霧渺渺。
可在這看似不起眼的蒼茫之下,卻藏着一個足以驚世駭俗的祕密。
洛夜辭輕嘆了口氣,“看來是無異了。”
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嘈雜的人聲。輕紗女子一愣,在她印象中,洛神族已有許久沒有這麼熱鬧過了。她擡起那雙滿是疑惑的眸子,看向了洛夜辭。
洛夜辭笑了笑,“看來,是那小子到了啊。”
——
柳藏月停下了腳步,“到了。”
“沒想到這荒瘠之地,竟藏有渡口。”任韶華驚歎道。
前方有道江河,江上有霧,看不清對岸,可這霧裏看花的朦朧感卻並沒有給人帶來半分的危險和恐懼。在餘暉的映照下,隱約就像是一位柔美的女子,正用她那輕微的呢喃,安撫輕慰着這塊破碎的土地。
既像是絕望將要把希望淹沒,又像是在絕望間孕育起希望。
洛飛羽卻對此有些陌生,險些就以爲自己走錯了,“師姐,這裏什麼時候多了一條河?”
“在你走後想必發生了很多事,所以洛神才佈下了此河。我也是找了好久才找到這裏。”柳藏月將那柄被莫問東毀去一截的劍刺入了水間。
“彼岸是生機。除此之外,皆爲死地。”柳藏月擡起了頭。
餘暉下,迷霧中,有一男子擺渡而來。
“還真是俊俏,俊俏得有些不尋常。”任韶華看清了那人的面容,一向極爲自戀的他,此時竟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洛神族幻術,可不僅能改變景物,還可以幻化自己的容貌。”洛飛羽看這面容似乎有些面生,不由撇了撇嘴,“都給我擦亮眼睛,不要被騙了。”
公孫詩瀲看向他,“那你的容貌,是不是也是幻化出來的?”
洛飛羽冷哼道:“開玩笑,天生麗質的好不好。”
“讓我摸一摸,我就信。”公孫詩瀲忽然拔出了劍。
洛飛羽對此毫無防備,就這麼看着絳陌幾乎是緊貼在了自己的臉頰前,差點兒就可以滲出血珠來,“別人用手摸,你用劍摸?”
可下一刻,他卻睜大了眼睛。
因爲他看到,在絳陌劍鋒上,已停留着了一枚楓葉。
公孫詩瀲轉身將劍一揮,將那枚楓葉物歸原主。
楓衣女捻了捻手中的楓葉,笑道:“又見面了,各位。”在她身邊,還站着青面獠牙以及血淚觀音。
“還真是陰魂不散。”任韶華收起摺扇,“你們先走,我攔住他們。”
楓衣女冷笑,“你們誰都走不了。”
“爲什麼走不了?”
楓衣女一愣,看向了洛飛羽等人的身後。就連洛飛羽他們也都愣住了,紛紛轉過頭去。
那擺渡男子不知何時已經靠岸,正茫然地看着他們。
楓衣女竟不知如何作答,想了半天才想出了專屬黑道殺手的說辭。
“成爲死人,不就走不了了嗎?”
擺渡男子歪起腦袋,“爲什麼要成爲死人?”
“因爲我要替人消災,將他們,送往彼岸。”楓衣女終於等到說出奈何橋專有臺詞的機會,不禁有幾分揚眉吐氣。
擺渡男子一驚,問道:“當真?”
楓衣女滿意地冷笑,看來這氛圍已經被她牢牢拿捏住了,“當真。”
擺渡男子咧嘴一笑,“那還真是巧了,我來此的目的,也是要將他們送往彼岸。既然姑娘也是,那不妨同行?”
語氣誠懇得令人喫驚。
“他是不是沒懂這女人的意思?”任韶華愣了愣,低聲道。
“恐怕是永遠也不會懂了。”洛飛羽拍了拍腦袋。
任韶華又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洛飛羽聳聳肩,“我猜到他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