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69章 俠匯關中(47)
    “你是說一拳把韓前輩打成這樣子?”燕青惶然,再次擡頭仔細觀看習小巖。

    剛纔決定撤退,也許是押對了……

    突然一陣急密的聲音,自西面的街道傳來,起初不大,漸近漸響。

    是馬蹄聲。

    不一會兒就有一騎從街上奔至,站得較近街口的人紛紛躲避。馬兒如箭似疾速越過人叢,再衝出半條街外,才霍然勒止。

    健馬人立,騎者將之順勢撥轉,顯出一手極俊的騎功。這時衆人才看見那年邁騎者的臉孔。

    老者早就把斗笠撥下掛在背後,髮髻凌亂,白髮飄揚,那輪廓剛毅的臉本甚威嚴,這刻卻露出像孩子般的燦爛笑容,上排右側一隻鑲銀的牙齒,在太陽下閃出光芒。

    衆人裏有數人認出這老者。其中一個就是燕青。他不禁高呼:

    “飛虹先生!”

    衆人聽了,心頭一陣振奮:這頑童般的老騎士不是別人,正是甘肅平涼崆峒派當今掌門練飛虹!

    崆峒山武道歷史悠長,“八大絕”武學威鎮關西,爲當代武林“九大門派”之一,這次更是掌門人親臨,本來惴惴不安的衆人見此強援,心裏登時鎮定了許多。他們細瞧練飛虹身上五花八門的兵器,更知不假。

    “早就說了,我必勝無疑!”練飛虹舉起拳頭高呼,甚是奮亢。他纔剛到此,又未有出手,到底說“勝”了什麼,衆人皆摸不着頭腦。

    甘、陝兩省相鄰,燕青因爲押鏢的關係,過去曾與練飛虹有過兩面之緣。他見練飛虹竟在此際才趕到,心裏不禁暗暗咒罵:你這老傢伙,早一點來幫忙,我們剛纔就不用那麼難看了!

    “飛虹先生,你來得正好啊!”燕青上前恭敬地拱手行禮。他想,只要好好拉攏這位掌門人,就能挽回自己在衆人裏的地位,先前的窘態都可一掃而空。“我等後輩已在此久候多時,等着前輩來主持武林正義!”

    練飛虹正興奮中,瞧一瞧燕青,似乎不太認得他,又好像完全聽不明白什麼“武林正義”之類。他左右看看聚在街上衆人,皺眉問:“怎麼了?你們已經打完啦?”

    燕青愕然不知如何回答,又不經意地瞧了瞧屋頂。練飛虹隨他視線望上去,看見上方的對峙,眉頭馬上展開來:“啊,原來還有人在打!”

    這時西面一條小巷,又有三個身影奔出來,都是徒步走路。衆人看見,那三個跑得滿臉是汗的男子,其中二人提着纓槍長劍,一走到街上就霍然止步,警戒地看着街上的人,又瞧着馬鞍上的飛虹先生。

    練飛虹看見他們,笑得合不攏嘴。

    燕青急忙問他:“前輩,這些……是你的門人麼?”

    “纔不是啦!”練飛虹擺擺手:“我在那邊街上碰到這幾個巫丹派的,就比賽看誰最快趕到來。嘿嘿,結果大家都看見了,是我贏啦!”

    衆人一聽聞,來者又是巫丹派弟子,登時一陣緊張,站得稍近那三人的,都惶然再退開一些。

    李侗和焦紅葉乍到,未知這“盈花館”刻下形勢,只是直覺這些包圍在妓院外的人已無甚戰意;擡頭卻見屋頂上一個古怪又熟悉的背影,正是習小巖在以一對三。敵人裏有兩個都是女子,一個還是小黃毛丫頭,那男的也不比這姑娘大多少。李侗等雖感意外,但也對習小巖沒有半點兒擔心。

    他可是裏數一數二的好手啊。

    “習師兄,這是怎麼回事?”焦紅葉高聲大呼,那張棕色的粗糙臉龐收緊如鐵板,冷酷掃視街上衆多敵人:“陳岱秀師兄他們呢?”

    不必回答。陳岱秀此時就從“盈花館”大門步出了。他因爲聽見外面的馬蹄聲而出外視察,一見騎在馬上的練飛虹,眉頭立時聳動。他雖還不知道這位崆峒掌門人的身份,卻也看出鞍上老者帶有一股極自信的氣勢,遠勝街上衆人。

    這老頭……不容易應付。

    “我們已跟掌門會合了。”陳岱秀隔遠向李侗等人大聲說,同時手按腰間劍柄:“他還好,不必擔心……”

    說到一半,陳岱秀卻方纔察覺,桂丹雷和尚四郎並未出現。他心想,這當中必有變故,但又不便在這兒問他們此刻畢竟只得數名同門在場,面對數十個敵人,全靠一股威勢將對方壓住;要是有什麼消息,再次助長對方的士氣,形勢隨時改變。

    陳岱秀身邊又有一人從門內步出,身上都是血污,只匆匆用布條扎着較重傷的數處,乃是暗器高手範宗。他手上仍扣着那枚本屬韓天豹的“喪門釘”。

    範宗本來就白皙的臉,此刻因爲失血更加蒼白,細目在人叢間一掃,一下子就找出站在練飛虹馬旁的燕青。

    燕青看見那盯來的目光,背項生起一陣涼風。

    “你就是這兒鎮西鏢行的行主吧?”範宗說着,就直往燕青走過去。所經過的人都退避開去範宗雖受了傷,但他詭異又毒辣的暗器,人們剛纔都見識過了。

    燕青慌忙再站近練飛虹的坐騎一些,希望借這位名宿擋駕。但練飛虹只是擡着頭,好奇地研究屋頂上習小巖那條古怪的右臂,半點兒沒有理會他。

    範宗走到燕青跟前,然後伸出手掌。

    “你還欠我家掌門一樣東西。”

    剛纔一起從樓下大廳撤出的衆人都不解。他們明明看見,燕青先前已經垂頭喪氣地將姚連洲的“單背劍”留在大廳的桌子上。範宗現在還要向他討什麼?

    燕青卻是心知肚明。

    完蛋了……他……怎麼知道是我下的毒……

    他有所不知:事前範宗就跟蹤過到“盈花館”下毒的流氓梁四,還有殺死梁四的兩名鎮西鏢行鏢師。誰是下毒主謀,一清二楚。

    燕青本以爲撤出“盈花館”之後,這事情就能矇混過去這次來結盟對付姚連洲的武人這麼多,各門各派都有,巫丹派又哪裏辨得清是誰?到時隨便栽贓給哪個小門派就行了。怎料下毒之事,原來早就被巫丹弟子識破,他感覺自己已是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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