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110章 南下贛地(16)
    簇尖刺入刀巾,帶着刀繼續飛行,“奪”地將刀子釘在數丈外一家房屋的柱子上!

    當衆人仍看得目瞪口呆之際,練飛虹左手也揮出,另一柄紅巾飛刀,又循不同的弧線旋射而去!

    沒有人看見川島玲蘭什麼時候已經搭上了第二箭。她那高大的身軀,拉弓仰射的姿態美麗極了,指頭輕放,另一箭又化黑影,射入空中的紅巾,將這刀釘在更遠的另一家房屋上!

    這等空中截射飛刀的神技,引得街上衆人都伸長脖子,開始圍聚起來。特別是小孩子,都極好奇地擠到人羣前頭來。

    先前跟佟晶交談過那少年,也站到最前列,看得十分興奮,雙手緊緊握着拳頭。

    假如,我也有這樣的本事……

    “好!”練飛虹玩得興奮,這次左右手各拔一把飛刀,卻未發出,先在手上拋玩了一會兒,以吸引人們的期待。

    川島玲蘭這次也抽了兩根箭,一根搭上長弓,另一根用右手尾指和無名指挾着,然後拉了個半弓。

    練飛虹輕叱一聲,右手先擲一刀,頓了一頓左手刀也馬上飛射。

    兩柄刀先後分左右不同路線旋飛。

    只見川島玲蘭好像瞄也不用瞄就快射了一箭,緊接迅速搭上另一箭,運一口勁拉個滿弓放弦!

    兩柄刀的刀巾,各被箭矢釘在兩旁屋子的牆壁上,前後相隔不過一眨眼。

    這次觀看的百姓再也忍不住,發出喝彩聲來。前面的小孩更是高聲大笑。

    “這次難一些了!”練飛虹叫着,第五柄飛刀毫無預備動作,就從腰後的刀鞘拔擲而去,而且這次再非弧線迴旋,而是向前直線激射,速度遠比先前的都快!

    川島玲蘭從皮囊抽箭的手法,快得有如影子一晃。這瞬間她柳眉緊皺,咬着下脣,精神異常貫注。

    死老頭,有心考校我!

    那飛刀正要釘入遠處一家米店高懸的木招牌上。可就在刀尖到達木頭前方一尺之際,紅布巾被一股銳力猛扯,將刀子帶高!

    羽箭串着刀巾,不偏不倚穿進了用來懸掛招牌的鐵環,箭桿在環中兀自旋轉不止!

    這種準繩遠超衆人想象之外,人們轟然叫好。黃璇則看得張大了嘴巴。佟晶和閆勝也忍不住喝彩。

    川島玲蘭卻半點不以爲意,只輕輕垂着長弓。

    她苦練多年箭術,是爲了射人的,不是爲了玩這種雜耍。

    這時衆人目光又落在練飛虹身上。可是飛虹先生轉過身子,拍拍腰後空空如也的刀鞘,攤開雙手搖搖頭說:“都用光啦。”

    邢獵見衆縣民眉飛色舞,於是拍拍手說:“把式都看過了。那麼各位鄉親父老,有誰來告訴我們縣裏發生的事情?那黑蓮術王到底是什麼人?”

    衆縣民一聽“黑蓮術王”,又從看熱鬧的高漲情緒中返回現實,再次縮起脖子無言散開。邢獵還是無法打開他們的嘴巴,不禁有些失望。

    “大家不要害怕!”黃璇這時卻高舉雙臂大聲說:“我乃是王陽明先生的門下弟子!是先生命我來問大家的,有什麼儘管告訴我,我會如實稟告先生,讓他爲本縣解困!”

    一聽“王陽明”三字,本來就要走開的人羣同時停下步來回頭,開始聚攏到黃璇身周。但是他們你眼看我眼,誰也沒敢先開口。

    “哼,我們這賣藝把式,可白玩了。”練飛虹不服氣地說:“那王大人又不是神仙,怎麼這些人一聽他名號就回來?”

    站在附近的一個鄉村老伯聽了練飛虹這話,咧開已經缺去大半的牙齒,猛力拄一拄手上的柺杖。他也不理會面對的是誰,壯着膽子就向練飛虹大吼:

    “這個當然了!王大人雖然只在我們這兒當了十個月縣令,爲我們做的事情可多了!他教導百姓互助,止住了瘟疫;又重招保甲防治盜賊;更連自己的烏紗都押上,頂着上邊壓下來的苛捐暴稅,對我們百姓卻不取一介!他簡直就是個活聖人,我們廬陵一縣的大恩人!我們不信他信誰?”

    老頭一說完,其他縣民也站到一起支持他,原本怯懦的眼睛,都變得果敢起來。

    閆勝看見他們這變化,再次感受到這位陽明先生的不凡。

    邢獵沉默了一陣子。他看見黃璇身邊都聚滿信任的縣民,嘆息搖了搖頭,不情不願地向這個年輕的文弱儒生說:

    “是你勝了。”

    薛九牛用力地把沉重的門閂提起來拋到一旁,雙手將關閉已久的廟門推開來。

    一陣黴氣自門內撲鼻而至。

    邢獵和衆同伴踏進廟去。陽光自門口照入,赫見這廟裏前後皆亂成一片,香爐和桌子全被破壞打翻,內裏牆壁和地上潑滿污水,四處又有紅漆寫滿彎彎曲曲的符咒,看那些符文形狀正是黑蓮教文。

    廟門兩旁原本供奉着十八般兵器的架子,刀槍戟棒都遭折毀,棄了一地。

    邢獵擡頭,只見高坐正中的關王爺神像,被人砍去了頭顱,改爲塞上一個豬頭,那豬頭已不知放了多少時日,腐壞成灰黑色,被蟲鼠啃得幾乎只剩頭骨。神像身上到處都是刀斧鑿痕,原本提着“青龍偃月刀”的手臂也被斬掉了,還被潑上有如鮮血的紅漆。侍奉左右的關平和周倉雕像,亦一樣被砍得面目破爛。

    廟裏一陣便溺臭氣,老鼠在四處亂竄。

    佟晶和川島玲蘭都忍不住掩着鼻子走出去。閆勝跟練飛虹看見此等景象,不禁切齒握着拳頭身爲武人,目睹武聖的供奉地被人如此污損折辱,自然憤怒。

    “這……也是那黑蓮術王乾的?”黃璇問。

    薛九牛點點頭回答:“城裏大小的寺廟都這樣遭殃。”他正是先前跟佟晶交談過那少年。

    邢獵上前俯下身子。原來關王爺被砍下的頭像仍遺在地上,他小心撿了起來,抹去上面的污漬灰塵,抱在懷裏,這才帶着衆人步出關王廟去。

    數十個縣民都圍在廟外。這兒在縣城東部,廟前是一片空地,長着一棵大槐樹,風景甚佳。邢獵他們就坐到樹底下,以幾塊石頭權充凳子。

    縣民帶來了好些糕點包餅,雖然粗糙,但五個武者經歷一輪戰鬥與來回勞頓,早就餓透了,也就當場大嚼起來。

    尤其是佟晶,自來了江西省,喫的都是乾糧,許久沒有碰過甜點,現在竟有紅豆包子,那餡兒雖然只一點點,還是喫得津津有味。

    “這個黑蓮術王,大概在大半年前來了廬陵,一來就帶着上百人,光天白日之下公然就殺入縣城來。他們第一天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住在這兒的磨刀師寒石子先生擄走了。他到現在還是生死不知。”

    說話的薛九牛,本來是城外村子的農家子弟,但常常出入縣城打粗工幫閒,故此對這事情知之甚詳。

    縣民最初還以爲,這夥劇盜只爲找寒石子磨兵刃,得了他之後就不會停留在這窮地方;哪料黑蓮術王卻從此盤踞廬陵不去,更強佔了縣城外青原山上的“清蓮寺”作巢穴。

    “他們把寺裏的住持覺恩禪師跟二十幾個僧人盡都殺光,聽說還擄掠了附近村鎮許多民女,囚在寺裏幹淫,真是罪孽深重!”一名老鄉民說得激動,閉目雙手合什。

    黑蓮術王一夥部衆,初來時就已有過百人,這大半年來又招聚了不少信徒弟子,縣民猜想已經增加了一倍。

    一個在酒館當店小二的縣民說:“那些混蛋,平日來城裏喝酒時,我偷聽他們交談,口音都不相同,看來是在外省不同地方結夥,再流竄來江西。”

    黑蓮術王座下如果真的有二百人以上,今天雖然折了幾十人,仍是勢力極衆。黃璇聽了,臉容不免緊張。

    練飛虹卻似乎半點沒把人數放在心上:“今天逃走那兩個,是他們的頭目吧?像他們這樣的人物,還有多少個?”

    那店小二想了一想:“我招呼過的共有四個。早上來那兩個,我聽過他們互相稱呼,年輕的姓韓,年長那個是外族人,叫鄂兒罕。這兩人最常帶着人來縣城搶掠敲詐。另外兩個是一男一女,卻很少來。”

    “我記得!”薛九牛插口:“那男的不多說話,也沒在城裏殺過人。他不穿術王弟子的古怪衣服,乍看還以爲不是一夥的呢。但是我看見其他人都很怕他。”

    薛九牛這時瞧一瞧川島玲蘭,又說:“至於那女匪人,跟這位女俠幾乎一般的高壯,帶的也是大刀子。有次她在城裏騎馬亂衝,把個孩子給撞死了,竟然還在呵呵大笑,心腸端的狠毒!”他說時拳頭都握緊了。

    “連小孩也殺?”佟晶又驚又怒:“這還算是女人不,還算是人嗎?”

    縣民都沉痛地低下頭來。閆勝看見他們這樣子,漸漸體諒百姓何以對武人如此恐懼。

    邢獵則在盤算:假如另外這兩人的武功都不在那懂“巫丹劍”的鄂兒罕之下,眼前是四名高手頭目與二百人馬,再加上不知底蘊的黑蓮術王,非常不容易對付……

    “那黑蓮術王本人呢?你們有見過嗎?”邢獵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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