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247章 巫丹被滅(2)
    重甲兵本來不擋不避,仗着裝備上前迎擊,損失也會甚小,但他們受過嚴格調練,一遇敵人飛箭或標槍之類襲擊,就會如此抵擋,習慣難以臨陣改變。

    這習性,就給予巫丹戰士珍貴的契機。

    從溝壕下爬出的武者,趁這機會組成陣形,並奪取了主動,率先朝正前方的重甲兵陣進攻!

    這巫丹錐形陣行走之高速,遠在任何步軍之上,重甲兵才抵過一輪暗器,衆武者已在面前不足十五尺!

    軍士只見領在錐陣中央最前頭的,是一個雪白的身影。

    那瞬間他們錯覺,此人在戰場上正散發着不屈於人間的光華。

    他手裏斜斜挽着一柄他們從未見過的兵刃:鑲着銀白雲紋的木柄,柄首有個大圓環;奇特的護鍔一上一下彎勾,與手柄及刃身成一“卍”字;霜刃如刀亦如劍,微彎的鋒刃映着朝陽,雙面的刃尖隨着主人奔跑而顫動。

    仍未交鋒,他們即已感覺出來:

    此人跟自己屬於高度不同的世界。面對他的劍,是人生絕大的錯誤。

    跟隨姚連洲兩側的,是前涐湄派“鐵峯樓”弟子楊真如等十三人,另加“兵鴉道”李侗等二十餘名主力修習長槍的巫丹高手,共計四十二柄長槍,已然朝着重甲兵垂下來瞄準;緊跟在姚掌門身後左右的有“鎮龜道”兩位“巫丹”頂尖拳士桂丹雷與楚蘭天,兩人雙手拳臂都纏上能抵刀槍的皮革;更後處還有身材高壯的朴刀手符元霸;提着寬厚鬼頭刀的尚四郎;臂傷已然痊癒的年輕雙劍客衛東琉;最後頭還有陳岱秀策應。他們加上“兵鴉道”和“鎮龜道”其他近戰高手,合共逾八十人,沒有發出一聲吶喊,只是帶着沉重的殺氣,合成一把尖刀,直刺裝甲叢叢的敵陣!

    不啻夢幻的戰隊。

    姚連洲領在衝鋒陣端,下一瞬間已及重甲兵前列。

    站得最近姚連洲那個士兵,提着盾牌與單手砍刀,直視巫丹掌門接近中的臉孔。姚連洲束起的烏亮長髮因爲衝勢而擺動,白皙而分明的臉,透着一種凍結人心的冰冷。士兵其實比姚連洲還要高大一個頭,但他感覺卻是被姚連洲俯視。

    他本來不應遇上此刻境況。這是絕對的不幸。

    但另一方看,能夠這樣死,又是世上罕有至極的奇特際遇。

    那士兵根本連動一動兵刃的時間也沒有。姚連洲將“單背劍”刺進他喉頸的動作,隨意得像提着毛筆在紙上輕點。

    士兵的生命,成了傳奇裏的一抹墨跡。

    姚連洲以“巫丹行劍”的蛇形步,在重甲兵之間輕盈地穿越,足底每踏地一次,手裏就澱出一朵血花。三個軍士被“單背劍”連環命中,只有一個保住性命,但膝後彎筋腱被削斷,痛苦地倒在地上掙扎。

    這樣的戰力,超越了士兵想象能力的界限。

    隨同姚連洲殺到陣來的李侗與楊真如等四十二人長槍團,也各自在戰線上挑撥出陣陣血霧。

    他們與士兵的個人戰力,同樣強弱懸殊,卻並未貪功搶擊,只是保持着陣勢,保衛姚掌門兩側,以免他孤身陷入敵方的重甲兵海之中人數,是對方最大優勢。

    楊真如這十三個前涐湄槍客,戰意更是高昂,雙臂將槍桿運舞如龍,勁力之強猛,甚至將好幾片厚重的護甲也都刺穿!

    他們以降兵身份投入巫丹,雖與山上的新同門並無芥蒂,但心內深處還是存着揮散不去的抑鬱;今天他們終於有機會正式爲保衛巫丹派上陣作戰,證明自己的忠誠,莫不盡情宣泄。

    至於李侗等巫丹原有槍法高手,發揮起來也是威力驚人,槍陣衝擊之處,就如泛起一片殺人的波浪。原來楊真如等加盟後,無私將涐湄槍棒的奧祕教授給巫丹同門,兩派精要互相參詳之下,巫丹槍術這年餘來有了長足進步。

    緊隨在姚連洲身後的桂丹雷和楚蘭天,則只是專心致意地跟着掌門高速的步伐。“單背劍”跟前倒下的士兵增加至五人,但這兩位當世罕見的拳士,至今還沒有出過手。只因爲二人此役唯一的任務,就是貼身保護掌門。

    這是師星昊失蹤前向他們下達的命令。

    有一名雄壯的士兵靠着厚重盾牌及鐵片甲保護,拼死衝入巫丹派左側的槍陣,成功把兩根長槍壓住,到了槍手近身的距離,正準備揮刀砍殺。同時槍手之間的空隙殺出一條甚高大的漢子,發聲吐氣間迎頭揮下一片寬闊刀刃,正是“兵鴉道”裏以力雄見稱的符元霸,“巫丹斬刀”勢如山崩,那士兵哪來得及反應,戰盔連同頭顱遭硬生生劈破!

    另一邊也如是,李侗等人的槍陣只不過稍有空隙被敵人衝入,後面衛東琉即振起雙劍填補,一條手臂自腋窩無鐵甲保護處遭劍鋒砍斷,帶血飛上半空!

    姚連洲率領的人數,明明不及對方三成,可是一交鋒之下,戰況卻是如此一面倒得荒謬。這場面甚至難以用“交戰”來形容。

    而是“清理”。

    這時從東、西兩側攻入“遇真宮”的各兩百名輕步兵,穿過了衆多殿舍之間巷道,趕到殺氣瀰漫的廣場旁。他們赫然看見:正南面最強的重甲戰友,正被不知從何處突然出現的巫丹戰士迎頭痛擊,揚起血雨漫天。

    兩軍急忙救援,每邊各帶着的四、五十名步弓手,馬上匆匆列成射陣,準備從兩翼射殺姚連洲的錐陣!

    但那東軍的衆多弓手還沒來得及搭上箭矢,又有一支詭祕的戰隊由廣場中央壕溝出現,高速衝近過來,突然就進入了近戰範圍!

    姜爛取代失蹤的副掌門師星昊,領導近百名巫丹弟子衝鋒而至,其中只有二十餘人是“兵鴉道”或“鎮龜道”級別的精英,其餘都是入門較淺、還未充分展現潛能的巫丹門人。然而他們此刻朝着禁軍弓隊衝殺的氣勢,半點不輸給姚掌門所率領那支主力軍。

    每一個留在巫丹山的人,皆崇信本派“天下無敵”的理念,並且甘願以劍和肉體實踐這四個字。

    不管敵人是誰。

    姜爛外表就跟兩年前在成都暗街襲擊邢獵那時無異:一身緊身黑衣,左手穿戴着鳥爪似的臂甲,右手斜斜提着鋒銳無比的精鋼長劍,奔跑的步履卻比當夜擔任“兵鴉刺客”時更要迅疾!

    他缺去鼻子的醜臉,散發出極度凌厲的殺氣。這是自成都之後,他首次再披“兵鴉道”戰衣。那夜的遺恨還沒有忘記。自行革除“兵鴉道”資格這兩年多來,姜爛無一天不是專注苦練,爲的當然是將來再遇“巫丹獵人”。

    但首先我得衝破這一劫

    姜爛是巫丹派中堅一代弟子裏,公認領導能力最強的一人,執行力更勝過思慮周密的陳岱秀西安一役裏,他果斷地召集了大量外地道場的弟子前來救駕,就是指揮力的證明。因此當師星昊不在,他自然就上前填補了這個空缺,無人異議。

    “上吧!巫丹弟子的名號,是要用鮮血賺回來的!”

    姜爛領着同門衝鋒時,不脫他嘴巴厲害的專長,高叫着激勵衆人。

    對面的弓陣急忙加快搭箭,並轉移向衝來的巫丹武者。負責守護弓手的步兵,也提着刀盾長矛等踏出來掩護。

    但這等同拿一塊布去擋捲來的波濤一樣可笑。

    巫丹刀劍揚起另一浪血花。弓折絃斷。

    跟隨姜爛的巫丹戰士裏,有年輕的“兵鴉道”劍手焦紅葉。自從被童靜在“盈花館”以“追形截脈”重創右腕,他的用劍手始終沒能完全康復過來。於是他就着自己的傷另闢踐徑,改用一柄比前更長的四尺劍,劍身卻只有前頭五寸開鋒,中後部鈍如鐵板,可用左手握持,藉助虛弱的右腕發力。這種雙手劍,糅合了好些長槍技巧,但又不用完全拋棄他以往修習的劍法,焦紅葉憑此重新開拓了個人武途的一條新路。

    此刻他雙手運劍,一邊移步一邊不斷撥打圈刺,很快就有兩名步卒死於他尖鋒之下。除焦紅葉以外,廖天應、駱森泉和鍾亞南三個巫丹一線高手也在陣中,同樣當者披靡。

    在這數名精英率先衝殺之下,東面的步弓陣瞬間崩潰,無法再威脅姚連洲的主陣。同時,另一支七十餘人的巫丹戰隊,也朝着“遇真宮”西側的禁軍步兵進攻。

    領在這戰隊前頭的,是個猶如飛行中的黑色身影,雙手左右鋒芒,一泛青藍,一耀硃紅。

    除了巫丹首席戰將葉辰,還有誰。

    他身後兩側,拱衛者“兵鴉道”頂級劍士文兆與雙劍高手唐諫,這陣勢與早前突襲神機銃兵的山腳夜戰時無異。

    禁軍步兵還沒看清楚來敵,“坎離水火劍”已然破風振起。

    點點血雨灑在葉辰臉上。他那兩行眼下刺青,沒有動一動。

    當年鐵青子公孫清率領門下“巫丹三十八劍”攻破物移教,其中只有五個人生還。

    回到巫丹山後,五人同意找投降的物移教徒錫日勒,在各人身上或臉上刺上一個物移教紋身,以紀念這改變巫丹派命運的慘烈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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