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腳步聲自遠處傳來,最終在他面前停止。寧頗黎動都不曾動一下,懶洋洋地開口道:“紀仇,什麼事?”
銀衣雙衛姓紀,原本也有名字,待到了寧頗黎手下,他就給這兩人改了名,一個叫紀仇,一個叫紀恨。聽起來一個是記仇,一個是記恨,委實不怎麼好聽。寧頗黎還自有道理,“我天生的又記仇,又記恨,這名字不好?難道誰生來是爲受氣的不成?”紀家兄弟對他奉若神明,名字雖被他改成這樣,也並沒有任何異議。
此刻紀仇便行禮道:“左使,方纔我在迎春酒肆外聽到了一個消息。”
寧頗黎的衣袖依舊蓋在面上,道:“你說。”
紀仇道:“聽說,長生堡的小總管林皆醉繼柳然之後叛變。”
這句話一出,寧頗黎不由得放下衣袖,坐了起來,“哦?什麼時候的事?”
紀仇道:“聽他們言語,似乎發生不久。”
寧頗黎便道:“你都聽到了什麼,仔細說說。”
但紀仇知道的其實並不很多,原來酒肆中來了一支小鏢隊,鏢頭與手下喝酒說話時,紀仇聽到他們議論,說再不能隨便經過長生堡了,裏面有個小總管叛了堡主,正廝殺的厲害。紀仇聽到這裏便是一驚,忙來向寧頗黎報告,留下紀恨在酒肆中繼續探聽消息。
寧頗黎摩挲着下巴,心想怪了,小總管怎麼現在叛變?真要動手的話,先前和柳然一起不是更好?難道說他和大總管感情好,見柳然死了爲其抱不平?看不出他是這樣多情的人物啊。何況當初柳然可是設計過要殺他的,他難道不知道?
思來想去,天之涯左使不得其解,又過了一會兒,紀恨也回來了,向寧頗黎道:“小總管怕是真的反了!”
寧頗黎來了興致,問道:“你又知道什麼了?”
紀恨道:“長生堡裏已有人逃出來了,都受傷不輕,我聽他們說話,那小總管當是今日反的,但他手中力量不足,現在好似落了下風。”
寧頗黎問道:“那小總管爲什麼反?”
紀恨道:“我捉了一人詢問,那人道,前幾日裏嶽天鳴按兵不動,實則在今日裏,在長生堡進行了大清洗!那小總管原受過柳然許多教導,也在這清洗名單之中。”又道:“那人現在林外,左使要不要再問問他?”
寧頗黎道:“帶過來。”
紀恨帶來的是長生堡一名普通侍衛,說的也無非是紀恨方纔的意思。寧頗黎細問了幾句,發現此人在長生堡中地位頗低,所知委實不多。便隨手將其點了穴道扔到一旁,思量起來。
林皆醉曾經返回長生堡,意圖救出嶽天鳴一事,知道的人並不多。因此寧頗黎只想着,先前柳然曾經兩度設計殺林皆醉,可見二者並非一路,難道嶽天鳴竟不知道?等等,寒江一役,帶去的雷霆全滅,可林皆醉自己卻沒死;大理一行,柳然設計段氏中人殺林皆醉,嶽天鳴可能還不知此事,把小總管當成柳然餘黨也未可知……可,這其中萬一有詐呢?
但不管怎樣,小總管叛亂,確是個難得機會,況且林皆醉位於劣勢,若他真被嶽天鳴鎮壓下去,自己倒不好從中得益了。想到這裏,寧頗黎便向銀衣雙衛道:“你們跟我來。”隨即他打了聲口哨,樹林中又現身出兩個大漢,正是天罡三十六中的成員。
寧頗黎對那兩個大漢道:“你們留在這裏,我去長生堡走上一遭,留意煙花訊號。”
兩人點頭稱是,寧頗黎這才帶着銀衣雙衛離開。
他們三人奔行一段路,在距離長生堡外圍尚遠的時候,寧頗黎便停下了腳步。
長生堡中,處處火起。
但寧頗黎仍是未往前走,而是吩咐銀衣雙衛道:“你們兩個去看一看,若真是叛亂,能攪局儘量攪局,同時傳信給我。”
紀仇、紀恨同時答道:“是。”紀仇又問道:“左使,我們該助哪一方?”
寧頗黎不假思索地道:“哪一方勢弱,便助哪一方。”
紀仇、紀恨輕功頗得寧頗黎真傳,時間不長,便已到了長生堡外圍,這裏原有幾道關卡,但先前有大總管柳然叛亂,現下又起了火,那幾道關卡有的廢棄,有的形同虛設,二人很輕鬆地便混了進來。紀仇便問道:“咱們先去哪裏?”
按說紀仇纔是兄長,但二人之中,更有主見的卻是紀恨,也正因如此,先前發現小總管叛變消息時,回來報告的是兄長,留下進一步查看反是弟弟了。紀恨四下看了一番,見起火最猛烈的一處距已方頗近,隱約還可聽到喊殺之聲,便道:“咱們去那裏看看。”
兩人施展輕功,很快便趕了過去,這裏原是一座二層小樓,現下卻燒得如同巨燭一般。樓下兩夥人馬正在打鬥,紀恨仔細看了一會兒,見這些人武功均都不弱;但其中一夥人數較少,領頭之人一臂吊着繃帶,指揮打鬥皆是不力,眼見就要落敗,便向紀仇道:“這夥人怕是可用,走,咱們兄弟去助他們一臂之力。”
紀恨心裏自有打算,他兄弟武功雖好,但畢竟只有兩人,最好的辦法,乃是尋一支長生堡中的有生力量爲已用,藉機生事,現下正是個大好機會。
紀仇點了點頭,便和紀恨一併躍下,來到那吊着一臂的首領身邊,揚聲道:“你是何人手下?”
那首領年紀也還輕,聽紀仇詢問,便道:“我是小總管手下,你又是誰?”
紀恨便笑道:“我們是小總管請來的救兵。”
那首領眼睛一亮,道:“真的!那太好了。”說罷便向周圍人道:“兄弟們,小總管派人來救我們了!”
隨着他的聲音,他手下的人馬驟然分散開來,將紀氏兄弟團團圍在中間,那首領道:“隨着這兩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