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584章 婚禮(1)
    而在江湖上聞名的卻只有鳳鳴,鳳華其人,甚至在江湖上並無多少名氣。

    難怪鬱層雲要擔憂,現在他雖佔了上風,但鳳阮有這樣一對兒女,十年之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鳳林二人交談了幾句,鳳鳴忽然問道:“華弟,你怎麼這幺快就過來了,不是說你要給泊姐姐寫信嗎?”

    泊這個姓氏頗爲罕見,林皆醉心中一動,卻見鳳華面上竟然微微一紅,從進來起他便是一派沉着大方,到這時方有了些少年人的樣子。他低聲道:“已寫完了。”

    鳳華奇道:“往常你總要寫很久,這次這樣快。”又向林皆醉道:“你也認識泊姐姐嗎?”

    林皆醉心中微驚,方纔他一字未說,自覺面上表情也沒透露什麼端倪,不知鳳鳴是如何看出來的?他復又想起,先前他評價鳳小貓,鳳鳴也道你心中並未這般想。當時林皆醉只道她是隨口說說,現下看來並非如此,這年輕女子竟這等敏銳!

    但若說鳳鳴心思深沉,洞徹人心,卻也實在說不上,先前他都聽了出來,鳳華那封信並未寫完,多半是因爲他來了這裏,鳳華纔過來一見長生堡的小總管。

    這些念頭在他心中一閃即過,他微笑道:“鳳小姐所說的,可是出身西南玉龍關的泊空青泊姑娘幺?”因與鳳氏一家並不熟悉,他並未說出結義之事。

    鳳鳴道:“正是!你怎麼認識泊姐姐的?”

    林皆醉道:“我曾經去過一次西南,巧遇了泊姑娘,她醫術極高,不愧是關掌門的得意弟子。”

    鳳鳴卻搖頭道:“你說的不對,泊姐姐已經是玉龍關的掌門啦。”

    林皆醉一驚,關飛龍正在年富力強之時,怎的泊空青忽然接任了掌門?難道是玉龍關出了什麼大事?此事是否與褚辰砂有關?卻聽鳳鳴又道:“我們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所以華弟才寫信去問的。”

    鳳阮卻笑道:“不管怎樣,泊姑娘接任掌門,總是一件好事。”她執起手邊的象牙柄花鳥團扇,輕輕扇了兩下,隨即倒轉扇柄一指鳳華,脣邊含着笑,“你也不用擔心,當年西南王是怎麼對顧祖師的?你能追到,你也成。”

    鳳華聽了,面上忽然一下子燒得通紅。

    林皆醉也看出來了,這位鳳副盟主,說到男女感情之事,言語上委實不太顧忌。而從這句話中亦可發現,她對鳳華其實也是頗爲放任的。

    這顧祖師指的自然是青衣教的祖師顧云何,當年她統一西南許多教派,堪稱一代英傑。而她的意中人也非尋常人物,乃是當年諢名“西南王”,鎮守西南的撫遠侯傅鏡。

    二人雖然兩情相悅,但當時顧云何正忙於統一西南教派,並不願被一個侯夫人的名號困在侯府之中,傅鏡明瞭她的心思,竟也甘願放手。兩人一爲教主,一爲王侯,情意相通卻分守兩地,可到了最後,下一代的撫遠侯傅從容還是二人的血脈。現下鳳阮舉出這個例子來,內裏的深意便可想而知了。

    林皆醉不免想到那位身在西南的義姐,又看一眼面前的鳳華,二人風度氣質,足以相配,忽然之間他心頭一陣難過,再剋制不住,又敷衍了幾句,便告辭離開了。

    然而小總管就是離開了水閣,卻也逃不了太遠。如意盟中,處處張燈結綵;來往之人,皆在籌備喜事。他身爲女方的送親人,自然也有許多事少不得他。先前一路來時,他雖也難過,但大半精神都放在提防外敵上,總還挨的過去。現在到了如意盟中,沒有這些外界的干擾,又被鳳華與泊空青之間的情感引發思緒,那鋪天蓋地的紅色便宛若夢魘,一層層地壓了過來。

    小總管嗓子裏又腥又鹹,也不知是什麼涌了上來,他挺直身體,硬壓了下去。

    當天晚上,如意盟自有招待的酒宴,林皆醉如同木偶一般,身後有一根無形的線操縱着他神情舉止,一言一笑。旁人眼裏看來,小總管也就如同尋常一樣,只有林皆醉自己知道,這一晚他說了什麼,做了什麼,日後回憶起來,竟無半點印象。

    第二日便是婚禮正日,林皆醉自然更加的忙碌,嶽小夜因是新嫁娘,早早便需起來盛裝打扮,除此之外,倒不需做旁的什麼事情了。

    江湖人本無許多忌諱,這個時候林皆醉進來看上一眼也是可以,但他卻始終站在院外,有個大膽的女孩兒笑道:“小總管快進來看新娘子,蓋頭要蓋上啦!”

    林皆醉微笑着拒絕了,他想他應該是拒絕了,因爲那個女孩子隨即轉身走開了,但他自己幾乎不知道自己方纔說了些什麼。

    鳳鳴今天也來了,她一直站在院子一角,並沒有參與到這份熱鬧中去,有時看看花,有時看看草,有時嘀嘀咕咕不知道自言自語着什麼。待到林皆醉那幾句話說完,她看了小總管一眼,忽然站了起來,叫道:“鳳小貓,你回來!”說着便衝進了房門。

    方纔那個女孩子叫道:“你要死了!這個時候也把那蜘蛛帶來!”說着又發現自己失言,要死這樣的字眼,怎能在婚禮的時候說出口?連忙捂住嘴巴,也跟着走了進來。

    這兩個女孩子一先一後衝了進來,房門也開了一條不小的縫隙,裏面的人因着那隻蜘蛛的關係,都小小的驚叫着,一時也沒人去關門。就連嶽小夜也撩起了蓋頭,露出了半張皎潔的面龐,正落入林皆醉的眼中。

    新娘子是要嚴妝的,嶽小夜自然亦是如此,現下的她雪膚、星眸、嘴脣彎起的弧度如同盛放的花朵。往昔的秀美在今日一轉爲明媚鮮艷。這樣的形容,林皆醉並非沒有想象過,現下驚鴻一面,他忽地發現,嶽小夜的樣子,比他想象中的更爲動人。

    外面的喜樂聲音便在這時響了起來,吹吹打打的聲音悅耳喜慶,林皆醉卻實在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緒,他轉身就往外走,剛走兩步,便撞到一個人的身上,他擡頭一看,卻不由驚了一下,“少堡主?”

    他撞到那人,竟然是嶽海燈。

    嶽海燈有些不好意思地抓抓頭,“我來晚了,這一路辛苦你了。”又道:“黃沙幫那邊的事情我已處理完了,才聽到小夜的消息,我想我是做兄長的,怎能不來送親,還好沒有錯過吉時。我還帶了盒東珠頭面來,正好給小夜添妝。”

    房中的嶽小夜自也聽到了嶽海燈的聲音,這一驚也是非同小可,忙推門走了出來。林皆醉見那道紅衣身影越來越近,便向嶽海燈道:“少堡主,你來的正好,這裏便交給你了,我先回長生堡。”

    嶽海燈奇道:“今日便是婚禮了,你有什麼急事,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吧。”

    林皆醉胡亂找個藉口,道:“來時我遇見了寧頗黎,原要派人回去,現下少堡主來的正好,此事緊急,還是我去。”

    嶽海燈還是不太明白,心道遇到寧頗黎又怎樣,莫非又涉及了什麼機密?他實在鬧不明白,但林皆醉說完便轉身走了,嶽小夜卻已到了近前,他便也不管林皆醉,忙把身後的首飾匣子拿了出來。

    林皆醉向鬱層雲打了個招呼,在婚禮之前匆匆離去,由嶽海燈代替了他的位置。因着先前需做之事基本都已完成,嶽海燈只需觀禮送嫁便可;又因他乃是嶽小夜的嫡親兄長,自然更加的名正言順,旁人並未覺得有什麼不對。這一場婚禮,到底是順順利利,熱熱鬧鬧的完成了。

    儘管如此,到底還有有人覺察到了其中的不對。鬱宗就私下對鬱層雲道:“盟主,我看長生堡的小總管與嶽海燈之間,將來必生嫌隙。”

    鬱層雲道:“哦?宗弟何出此言?”

    鬱宗知道鬱層雲這般說法,並不意味着後者不明白這句問話的意思,而是他想聽一聽自己的看法,便笑道:“小總管勞心勞力準備了一路,到了婚禮的正日子卻被嶽海燈支走,露臉的事情全讓旁人做了。就好比辛辛苦苦栽了樹,到頭來樹上的果子反被旁人摘了,怎有個不氣的?”

    鬱流雲也在一旁,聽了便道:“雖是如此,但嶽海燈是嶽天鳴獨子,將來乃是長生堡的繼承人,這也說不定是小總管知時務,自己要走的。”

    二人見解不一,便齊齊看向鬱層雲。如意盟的盟主微笑道:“流雲說的不差,這是小總管知時務處,但二人之間的嫌隙必有,且不是將來,而是現在已生。”

    這卻是把二人的意見一併推翻,鬱層雲續道:“小總管把風頭留給新來的少堡主,這自是理所當然之事,但他若想不出這個風頭,有多少種辦法,就留下來等到觀禮結束又有什麼不行?可他偏偏選擇了最爲激烈的一種方式,可見他心中對嶽海燈必有看法,只不過不敢明說而已。”

    鬱宗心悅誠服,嘆道:“可不正是如此,我聽說這少堡主好幾年不曾回長生堡,旁人都勞心勞力,他不過佔了個堡主之子的名頭,旁人便都得讓着他,換了誰能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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