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堡本少這等人才,這樣的水戰高手,若不能收至麾下,豈不可惜?
先前林皆醉對於李三娘其人還有着防備之意,但這一戰之後,卻下定了決心。只是私下裏,他還是和姜白虹解釋了幾句。
姜白虹也看到了方纔一戰,對李三娘的本事也很佩服,但林皆醉提到此事,他多少還是有些猶豫,這在姜白虹,可說也是頗爲罕見之事。
“李三娘本事盡有,但她愈是厲害,我愈是有些擔心……也罷,既然阿醉你肯用,想必也管得住她。”
說是這樣說,姜白虹忍不住還是補了一句,“只是我看她,和先前的林小哥、池微,乃至現下的桑挽他們,都不一樣。”
姜林等人凱旋而歸,嶽鳴見天罡水寨一事終有了一個了斷,到底還是歡喜之情佔了上風。對於李三娘現在管理水寨之事,長生堡主倒沒有什麼意見,他自己武功蓋世,並不覺得一個李三娘能翻出什麼水花,她管理水寨也好,又或另一個投誠過來的天罡中人管理也好,相差也不甚大。
他便道:“你們都做得不錯,下去休息罷。”
姜白虹、林皆醉、桑挽幾人答應一聲,各自行禮離開。
林皆醉回到自己書房,卻見桌上放着一封信件,他查看上面印記,竟是花謝送來的,不免有些詫異。打開一看,上面寫的乃是嶽小夜掌握迴音閣的消息。原來花謝縱橫花叢,在男女情事上,一雙眼睛最毒,雖然林皆醉在流連河畔的分舵只住了一晚,他卻敏銳看出,這位小總管對堡主之女似乎有些傾慕之意,加上他又對林皆醉頗爲感念,因此收到嶽小夜的消息後,他便也送了一份過來。
先前在嶽鳴那裏,長生堡主並未把此事告知衆人,因此林皆醉還是第一次得知。他倒不似嶽鳴那般喜悅,反而隱隱地有些擔心。
嶽小夜能掌握迴音閣自然是好,但是這速度,未免太快了。
倘若嶽小夜嫁入如意盟一年,哪怕是半年,都也還好。但是現在,一個進門沒多久的新嫁娘把住瞭如意盟的命脈之一,會不會有些冒進?不過,嶽小夜爲人聰明,又有烏鴉在側,說不定掌得住也未可知……
這若是林皆醉自己的事情,自然很快就能根據情形做出決斷,但因是牽扯到鍾情多年之人,反而關心則亂。
回來幾日,他不知爲何,心裏總念着這一件事。姜白虹見他一天到晚坐臥不寧的,奇道:“你怎麼了?”
林皆醉道:“沒什麼。”
姜白虹卻不信,問道:“你是擔心水寨那邊?”
林皆醉搖了搖頭,李三娘管事也很有一套,水寨現下被她管得井井有條。
姜白虹又問:“那是林小哥那邊出了事?”
林皆醉又搖頭,先前花謝送信時,也一併提到林戈之事,現在林戈雖然依舊沉默寡言,倒也是好好呆在分舵裏,並未出什麼岔子。
姜白虹又猜了幾件事,都沒猜中,他奇道:“這就怪了,我竟猜不中你的心事,按說現下總沒什麼大事,你在擔心什麼?”
林皆醉欲言又止,終道:“小夜掌握了迴音閣。”
自嶽小夜出嫁以來,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到她。
這個消息,姜白虹先前已從嶽鳴那裏聽說了,他笑道:“小夜這樣能幹,不是好事嗎?”卻見林皆醉皺起眉頭,便問道:“你是覺得這其中有什麼不妥?”
林皆醉還未回話,忽然覺得心中一慟,也不知爲何,手中的一隻白瓷茶杯忽然滑落,墜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習練武功之人,原無這等失手之事,姜白虹忙問:“阿醉,你怎麼了?”
就在這時,一個護衛忽然匆匆跑了進來,道:“堡主急召!”
姜林二人連忙一同起身,姜白虹更問道:“發生何事?”
那護衛喘吁吁地道:“如意盟那邊傳來消息,小姐忽然身中劇毒!”
姜林二人趕到書房之時,嶽海燈已先到了一步,姜白虹一進來便問道:“小夜出了什麼事?”
嶽鳴面沉似水,把桌上的一張紙條推了過來,姜白虹連忙拿起,讀道:“小姐前夜身中無名劇毒,昏迷至今。”
嶽海燈也在一旁道:“這毒藥定是從外頭來的,會不會是天之涯使人做的?”先前送親之時,寧頗黎曾在流連河畔出現,又曾說出毀親容易送親難這樣的話,因此嶽海燈這般說話。
嶽鳴聽嶽海燈這般說,便點了點頭,林皆醉卻忽然開口道:“此事說不定與如意盟中人有關。”
他進來之後一語未發,一開口就說了這幺句話,嶽鳴一聽,兩道濃眉不由得皺了起來,道:“怎麼說?”
林皆醉道:“烏鴉的那封信,寫得太倉促了。”他復又解釋道:“就是情急,有些必要的事情也總該在信中說出,譬如中毒症狀如何,中毒時周邊有何人等等。這些細節何等要緊,就是加在信裏,也花不了不少時間。”
烏鴉的首領,當年也是嶽鳴一手栽培出來,怎會不曉得其中的重要?然而信中終究還是隻有短短的兩句,是情形已經十分危急,來不及寫?又或長生堡中人已被控制起來,只能送出這一封信?
想到這些,衆人的面色都不由難看起來。嶽鳴冷冷哼了一聲,道:“鬱層雲那老小子,搞些什麼鬼!”便吩咐嶽海燈道:“你帶上二十名雷霆,去看你妹子。”
嶽海燈早就要去,聞言便道:“好。”
嶽鳴看了自己長子一眼,忽又有些放心不下,誠然,嶽海燈作爲嶽小夜嫡親兄長,於情於理都要走這一遭,但這等大事交給嶽海燈一人,他當真能處理好嗎?這與先前天罡水寨一事又不相同,一個不慎,牽涉到的便是嶽小夜的性命!
他便看向林皆醉,道:“你同海燈一起去。”
林皆醉躬身行禮,“是。”
嶽鳴見林皆醉應了,不知怎的便放心了些。
此事緊急,嶽林兩人即刻出發,臨行前,胡絕也跟了過去。他退隱多年,但嶽小夜是他從小看着長大的,得知發生這等事情,胡絕也委實擔憂。
論到醫術,長生堡無人可與他比肩,嶽鳴知胡絕願一路同行,更是放下大半心事。
一干人等晝夜奔馳不休,很快便趕到了如意盟。雖然先前林皆醉猜測嶽小夜中毒說不得與如意盟有關。但雙方既然沒有撕破臉,長生堡派人前來,就還要遵循基本的禮數。在如意盟外圍,嶽海燈將長生堡來人消息通知了崗哨,不消片刻,便見一騎快馬飛馳而來,馬上之人乃是鬱層雲的胞弟鬱流雲,亦是如意盟的長老之一。
鬱流雲一見嶽林幾人,當即翻身下馬,傷心道:“真是天降禍事,我如意盟委實對不住你們!”
嶽海燈見到鬱流雲前來,一股怒氣直衝到腦門上,恨聲道:“我妹子好好的一個人,嫁過來纔多久,怎地竟發生這等事!倘若小夜有什麼不好,我絕繞不過你們!”又怒道:“鬱金堂呢?他怎麼沒來!”
鬱流雲道:“自從少夫人中毒,少盟主一直難過不已,四處尋醫問藥,今天早晨他聽說有一種草藥可解百毒,便去山中尋找了。”
嶽海燈聽到鬱金堂是爲嶽小夜尋藥去了,面上怒色稍減,胡絕卻在一旁悠悠道:“世間哪有什麼可解百毒的藥物,就是有,不過也是些太平方,如意盟又非不懂毒藥,你們這少盟主怎的說出這般可笑的話來。”
鬱流雲從未見過胡絕,但聽他這般說話,又看他容貌年紀,以及嶽海燈對他態度,便猜出此人身份,道:“這位莫非是以醫術稱絕江湖的胡先生?真是久仰久仰,聞名不如見面。”
胡絕漫不經心地點了點頭,鬱流雲又道:“胡先生所言,原是十分有理,少盟主家學淵源,焉能不知此事?只是這個時候,哪怕是萬一的希望,也總要試上一試。”
這個時候,林皆醉開口問道:“我想請問鬱長老,嶽小姐是如何中毒?當時具體情形如何?現下她於何處休養?身邊又有何人?”
這四個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更是稱呼嶽小夜爲“嶽小姐”,而非“少夫人”,鬱流雲先前與他打過多次交道,情知這個小總管是個難纏的,便道:“就是小總管不問,我也正要說明此事。”
據鬱流雲所說,嶽小夜中毒那天,原是極平常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