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頭栽倒在桌上時,那封未寫完的信飄飄灑灑落到了地上,信紙猶沾血痕。
另一邊的無憂門裏,斐七說完了那句令在場人都大喫一驚的話之後,便再不肯說什麼。林皆醉再三詢問,斐七最後只賭氣似的說了一句,“你認出了那個壞人。”
鳳華在一旁聽了,心道這人果然心智不如常人。他隱約也能猜出,這個所謂的“壞人”指的應該是褚辰砂,但因這一件事就要讓林皆醉當掌門,未必也過於兒戲。
蘇盞卻是頗受打擊,蔫蔫地坐到一旁。
林皆醉則是把鳳華叫到一旁,道:“有一事我本不當問,但蘇掌門似與你有些關係?”
這本來也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情,鳳華便把自己父親出身一五一十說了一遍,林皆醉凝神想了片刻,道:“她也知道了?”這個“她”,自然是指鳳鳴。
鳳華心想,你叫一聲阿姐的名字會死幺?只是現下委實不是吐槽的時候,便道:“我早晨來找阿姐,便是告訴她這件事。”
林皆醉問道:“那無憂門中人呢?”
鳳華思量了一下,道:“應該還不知道吧,若知道,今早一起喫飯時,總該有人提到此事,想是蘇掌門還沒來得及說。”
這個時候,蘇盞擡起頭道:“我原想早晨說,因阿昭提到學劍的事情,我就沒提。”
林皆醉道:“蘇掌門,有一件事情我不大明白。”
蘇盞無精打采地道:“你說。”
林皆醉道:“無憂門最厲害的武功,應當是劍法吧。可是無憂門中除卻斐七先生外,竟無一人學習劍法。論說,蘇掌門對原公子的感情理應更爲深厚,但早上原公子提到學劍一事,卻被蘇掌門拒絕;鳳華雖與蘇掌門有血緣關係,畢竟是剛剛相認,蘇掌門怎麼反而願意把劍法相傳呢?”
蘇盞道:“這如何一樣,鳳華是姓鳳的,他都已經是如意盟的少盟主了,自然要多學些東西。”
林皆醉問道:“那原公子呢?你希望他一生不入江湖幺?”
蘇盞忽地怒道:“入江湖有什麼好?二弟當年劍術何嘗不是驚才絕艷!結果如何,短短時間便身死其中!”他說完這句話,又覺得似乎有些不好,歉意地看了鳳華一眼。
話說到這裏,林皆醉與鳳華對視一眼,也都明白了。蘇盞願意教鳳華劍法,但其實鳳華在他心中,反而是個“外人”,因鳳華本是鳳家之人,必然會走上江湖路,因此需教其劍法防身;而他不願意教原昭劍法,反而是出自親密維護之意。
林皆醉點了點頭,道:“原來如此,可是蘇掌門,您難道要把原公子與其他無憂門人一同困在無憂谷中幺?”
蘇盞的個性柔和,其實是不慣於與人爭辯的,方纔那一句口氣強硬的話說出,他已自覺不好意思,對林皆醉這不甚客氣的話也並沒有反駁,只道:“就是出谷,也不一定要入江湖。阿昭也常出門遊歷,以他現有武功,不參與那些江湖事,自保足夠了。其他幾個孩子年紀還小,再大些,要自己出門,我又怎會不準呢。”
蘇盞其實是很介意的,嘆道:“細想一下,我確也不是個合格的掌門。”鳳華對自己這位新認的伯父到有幾分同情,正要出言安慰,林皆醉卻問他道:“鳳華,若面前有兩把劍任你選,你會選哪一把?”
鳳華心道這都是哪兒跟哪兒,但他直接參與過如意盟改朝換代之事,知道面前這位小總管可不是無的放矢之人,想了想道:“自然是選好的一把。”
林皆醉道:“兩把劍本差不多。”
鳳華心道,那還不是選什麼都一樣,卻聽林皆醉又道:“但其中一把上有道很深的裂紋。”
鳳華道:“自然是選沒有裂紋那把。”
林皆醉道:“對了!”
鳳華一怔,林皆醉道:“這便是斐七先生方纔要我當掌門的緣故。我本人雖不見得出色,可是無憂門中,他卻認定必然有人不好。”
蘇盞險些跳起來,他雖不能說多精明,可現下也已明白了林皆醉的意思,“你在說誰?!”
林皆醉卻還鎮定,道:“蘇掌門,您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白天發生了這幺多的大事,然而晚飯總還是要喫的。原昭張羅了一桌晚飯送上來,大家一起吃了晚飯。
衆弟子大約都聽說岳海燈墜崖,鳳鳴中毒之事了。這一頓飯喫得十分沉默,有人喫着喫着,就忍不住盯上林皆醉看上兩眼。藍小關一度想和鳳華搭話,可窺着他的臉色,也不知該說什麼,只轉向旁邊的原昭,“大師兄,我給你盛湯。”
那對雙胞胎之一道:“大師兄自己會盛啦,你總是照顧他。”他似乎還想開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但終究還是沒有開口。
好容易喫完了這一頓飯,蘇盞道:“我有件事情和大家說。”便把鳳氏姐弟的身份向大家說明,衆弟子皆有些喫驚,但隨即蘇盞又拋下了一個更重要的消息,“還有,因林公子拿到了龍文古劍,師叔言道,今後要把咱們門中的劍法傳授給林公子。”
藍小關不由開口問道:“可是林公子不是咱們無憂門的人啊。”
蘇盞道:“唔,師叔說要代易前輩收林公子做傳人。”
衆人更是喫驚,蘇盞道:“不說這些了。你們怎麼都不好好喫飯?算了,不喫就不喫,我也不太想喫。”說着把碗往外一推。
鳳華開口道:“阿姐中毒之事,泊門主道,多半是褚辰砂弄的鬼。現下只怕他在門裏其他地方也放了毒藥,因此泊門主制了一種解毒藥,雖不能完全防備,但若真中了毒,喝了這藥至少可以抵擋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