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678章 血色青城(2)
    這追雲劍法,時而大開大闔,時而小巧連綿,疾時如電光雷動,緩時似霧鎖玉關,黃山派自開山立宗以來只入室弟子方得傳授,而有此悟性得練成者更是寥寥數人而已。

    閔千羽曾於華山巧遇異人,機緣巧合下蒙異人贈與天璇劍,這劍鋒利無比,砍金斷玉削鐵如泥,血手修羅雖然強橫,亦不敢直攫其鋒,劍勢未至即飄然後退,快似鬼魅,退勢竟是較劍勢更疾。

    閔千羽見一招逼退敵手,更不暫歇,七十二路追雲劍法連綿使開,只見得劍光霍霍,將血手修羅裹在其中,逼得血手修羅只得閃避。

    猛然間閔千羽清嘯一聲,側身疊步,長劍浣起七個劍花,一式“風起雲涌”,向血手修羅攻去,此式乃是追雲劍法精要所在,虛中有實,陰陽莫辨,雖只一式,卻有四十九變後着。

    只見天璇劍劍光歸一,劍化三尖,分指血手修羅三處要害,無論對方如何閃躲,長劍自能隨之應機,此招正是追雲劍法中“追”之訣要。

    血手修羅識得這招厲害,只見劍光點點向自己襲來,隨即縮手入身衣袖拂出,以鐵袖功急拂長劍,擋下劍招第一變的攻勢,只瞬間,衣袖已爲長劍所割斷,飄落一旁。

    血手修羅怪笑一聲道:“小娃兒寶劍果然厲害!”

    言下之意自是譏其徒仗寶劍之利。

    閔千羽不理他的譏諷,怒道:“今天正是要藉天璇劍來斬妖除魔。”

    內勁到處,劍招陡變化成“風捲雲殘”,一道劍流如江河潰堤般奔流而至,直是銳不可當。

    血手修羅眼觀四面,心下已有了盤算,腳下運勁竟往衆鏢師所在之處飄去,同時兩手霍然暴長,已擒住一名鏢師,擋下這一劍的攻勢。

    可憐這名鏢師,尚來不及慘呼,即已身首異處。血手修羅見一招得手,足下更不待停,雙手連抓連拋,衆鏢師哪裏避得了,一時間,鏢師陣勢大亂,已有多人死於追雲劍下。

    閔千羽心中憤怒已極,臉色一變道:“好個奸賊!今日不殺你,誓不爲人”。

    長劍一振,接連使出撥雲見日、白雲蒼狗。

    前式緩後招急,二招竟是並蒂而至,血手修羅探手連抓數人往閔千羽擲去,一名年輕的鏢師驚惶之下,竟是屎尿齊流,自褲腳流下,臉上盡是驚恐神色。

    閔千羽見狀微微一愣,劍勢稍緩,不想血手修羅正是在等待這瞬間,一聲獰笑,血手竟自鏢師胸前探出,按上閔千羽胸口,閔千羽大驚之下長劍回身削向血手,但已然遲了一步。

    一按之力,胸脈盡斷,血箭自胸前奔泄而出,隨即坐倒在地,二行清淚自臉頰緩緩流下,一代大俠就此殞落。

    只一頓飯的功夫,三人便已分別折在血手修羅手下,方振遠見結義兄弟慘死,悲痛萬分,瞪眼眥視,目眶欲裂,顧不得自己身負重傷,,撐起身子便撲向血手修羅,欲跟他拼命。

    然重傷之下,未及半途便已頹然倒地。其他鏢師眼見總鏢頭等均是頃刻間便敗,再見這強徒如此強橫兇殘,只嚇得肝膽俱惶,哪還敢上前動手,幾個膽小的便欲從後門悄悄溜走。

    不料甫一動身,血手修羅便自察覺,只嘿嘿一聲冷笑道:“跟你爺爺朝了相,動過了手,還想活着離開?”

    身形一晃竟自來到門邊,一手一個拍向奔在最前頭的二個漢子頭頂,只打得二人天靈俱裂,七孔流血,登時了帳。

    其他鏢師見狀,更自駭然,發一聲喊,竟是亂成一團四處奔逃,哭爹喊娘,完全失卻理智。

    混亂中只見血手修羅好整以暇,信步發掌,隨手拾起天璇劍,邁入衆鏢師之中,砍劈人羣如切菜剖瓜。

    衆人嚇得傻了,竟是無人抵抗,任隨他肆虐荼炭,只一炷香時間,這曾威震江北,令無數武林人士敬畏的威遠鏢局,已成血染紅池的修羅場。

    正是三更時分夜自深沉,威遠鏢局裏一片死寂,血腥之氣隱隱自門後透出,一柄長劍兀自插入石敢當裏,直沒入炳,柺杖拄地叩叩聲響緩緩遠去,在夜色中隱沒。

    迎客樓乃是同姚鎮上最大的客棧,趁臨江通衢之便,素以好酒好菜吸引着往來行旅客商暫時停歇。

    且說這店裏頭的醋溜白魚、蔥爆牛柳堪稱雙絕,客棧外頭一罈罈二十年女兒紅搭就的酒甕牆上,更因着無數文人雅士在此留文舞墨,讓這家原本籍籍無名的小店,用膳時分總是高朋滿座,人聲鼎沸,端是熱鬧非凡。

    此刻正是晚膳時刻,店裏頭跑堂的夥計正忙得不可開交之際,店外七八個黑衣勁裝大漢推門而入,爲首的大漢聲如洪鐘大聲道:“掌櫃的,給咱爺們準備一間上房,再來桌下酒菜,打一罈好酒。”說罷將一錠碎銀丟在櫃檯上。

    店夥計連忙陪笑道:“諸位大爺,實在對不住,今個兒店裏頭都客滿了,要不您到隔壁醉仙樓去問問?”

    那大漢怒道:“我兄弟們已連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了,哪有這閒工夫,你不會叫其他客人讓一讓嗎?我多給你銀子便是了!”

    說罷逕往中間方桌走去,拉過一旁的板凳,扭身便坐。

    那方桌上原已坐着二位行腳的客商,眼見這粗漢子魯莽,怕惹事上身,趕緊起身相避,那漢子也不客氣,舉起桌上殘酒便喝,也不用筷,伸手拿起牛肉便嚼,儼然這桌酒菜是他的一般,徑自招呼其他人過來同坐,一行人喝酒划拳甚是吵雜,看得其他座客是皺眉不已,連連搖頭,但見這羣漢子各個肌肉結實,虯髯橫眉,腰繫單刀,一副強橫的模樣,卻是誰也不敢多事。有些膽小怕事的竟徑自悄悄的結帳離去。

    此時店外傳來馬車停歇的聲音,門甫一開,衆人不覺眼睛一亮,竟是一名身材婀娜,容貌秀麗的少婦,臉上未施脂粉,眼神中卻帶着焦急的神情,後頭跟着一個約莫十二三歲的少年。

    二人進得店來,只見這少婦低聲低氣的對店家說道:“掌櫃的,煩勞您給我們一間上房”

    店夥計趕忙彎腰賠禮道:“這位姑娘,不是咱家不肯幫你,實在是店裏今天真的都客滿了”

    那少婦神情微蹙,惶急道:“現在已然入夜,打尖投宿都晚了,這可怎麼辦呢?”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是好。

    店掌櫃看了不忍道:“這位姑娘和這位公子爺兒,如果你們不嫌棄,後頭還有一間柴房,打理得算乾淨,如果你不見怪,就委屈您將就一晚,您看如何?”

    此時那羣漢子已將一罈二十年的女兒紅掃個精光,帶着七八分醉意,其中一人站起身來,搖搖晃晃的走向這位少婦,醉笑道;“那怎麼成,還是你就跟大爺們將就一晚!那位小爺自己睡柴房吧!”

    說完竟自來拉少婦。衆大漢們轟然大笑。

    其他賓客神色均變,心道:“不得了了,這豈不是公然調戲嗎?可怎生是好?”

    此時店夥計見狀急忙向前陪笑道:“大爺大爺,您喝醉了,要不我再幫您上點菜好嗎?”

    豈料這大漢酒蟲入腦,早已不辨理智,一腳將店小二踢了個跟斗,大怒道:“我自跟這位姑娘講話,要你來多事!”

    其他賓客見狀大駭,怕被波及,紛紛閃避在旁,一時間竟是十桌九空,只餘角落邊桌裏一對祖孫女背牆而坐,安然而食,完全不理會這頭髮生的喧鬧。

    那漢子酒氣衝腦發的性來,一手抓起店小二的衣領,一手掄起醋鉢大的拳頭便打,打得店小二是鼻青臉腫,連連討饒。其他店夥計看這勢頭不對,一個較機靈的一閃身從後門溜了出去,在街口大喊:“來人啊,強盜殺人了,快來救命啊!”

    這迎客樓正位於官道之旁,只一會兒便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羣,但竟是無一人敢上去瞧瞧。而這店裏頭那漢子其他的同伴卻只大笑,那領頭之人嘻嘻哈哈的毫無上前勸阻之意,雖有幾個漢子覺得不妥,但見首領不加干涉,也就不再言語。

    那大漢打得性起,一腳踢翻了方桌,拿起碗筷酒碗便往四處砸去,見店小二躺在地上,一手抓起地上的酒醰,便要往他身上擲去,就在此時,一個人影急奔而至,一舉從大漢背後抱住,大漢原本已不勝酒力,一抱之下,竟自踉蹌摔倒在地,原來竟是那少年見母親受欺不過,又見店小二爲己出頭而受傷,一時激憤,竟衝了出去。

    其他大漢見那同伴被一個小孩撲倒,均自大樂,那領頭的大漢大聲道:“祈老六,你怎麼連個娃兒都能教你跌了個狗喫屎,要不汪汪二聲來聽聽!”

    那漢子祈老六滿身湯汁菜餚,狼狽已極的站起身來,聽得同伴訕笑,一時間怒火衝散了酒氣,惡向膽邊生,大吼一聲:“小子,你作死!”說罷抽出單刀便往那少年頭頂劈下。

    衆人驚呼一聲:“使不得。”

    一些膽小的兀自轉過了頭,不敢看這即將發生的慘劇,眼見這少年便將死於非命,卻見他一個閃身竟自鑽到桌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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