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728章 護國法會(3)
    男子聽候,沉吟一陣道:“我來少林便只有一個目的……”

    “是什麼?”廣元答。

    “如若我說,就是爲了見方丈一面,你們可相信?”

    這下換成祖覺沉吟了一會兒,才道:“閣下何事須見本寺方丈?又爲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男子笑起來,“非是我不以真面目示衆,而是此時,我們雙方最好保有一點祕密。”

    廣元忍不住又罵道:“一派胡言!看我揭了你的面罩!”

    身行比話音更快,廣元一個閃身,雙手成拳,擡手就向黑衣人攻去,使的正是少林入門長拳,太祖長拳。

    “好功夫!”

    蒙面人回身避過,長拳打上樹幹,引起枝葉一震,劇烈晃動起來,依稀可見樹幹上留下了兩個深深的拳印。

    廣元雖然話說的剛強,但畢竟是出家的僧人,做事情講求慈悲爲懷,所以一開始也並沒有對黑衣人下狠手,只是用了最初階的太祖長拳爲攻。而從黑衣人的舉動觀來,似乎也並沒有與廣元一斗的打算。

    可就壞在黑衣那一聲贊喝,顯得自己似乎遊刃有餘,倒象是輕賤了廣元一般。

    這自然令廣元十分腦火。不等黑衣人緩過氣,他又變拳爲爪,這下是動了真勁,使的是少林正宗鷹爪手。

    “小賊別跑!接我一招!”

    廣元指尖發力,一股氣勁纏繞五指,頓時之間連離他有段距離的黑衣人都能感覺到那股冷冷的氣流,透着威壓朝自己襲來。

    隨之,廣元雙手如大鵬起落,一個抓握屈伸,速度快得肉眼難以辨認,雙爪便到了那個蒙面人眼前。

    他這一爪若是落下,黑衣人那對眼珠可就要報銷,可說是無比兇狠,全然不象是一個少林高僧該有的做派。一方面是廣元心頭惱火,出手也就不顧忌什麼,再者也是因爲蒙面人那句遊刃有餘的誇讚,使廣元不由得對他起了堤防,深怕此番一擊不中,反而給了對方破綻。

    雙爪挾帶着萬鈞之力,毫無阻攔的落了下去。

    黑衣人睜着雙眼瞧他,也就是在那麼一瞬間,以比廣元指爪還要快的速度,舉起手中握着的刀擋格。廣元毫無收力的鷹爪落在了刀鞘上,兩指陷入了烏黑的鞘中,他這才發現,這柄刀似乎並非是尋常之物,在木製的鞘下,還有一層極爲堅硬的金鐵,此鐵觸手冰寒冷硬,硬是檔住了他的指爪。

    那黑衣人舉刀,雙眼在刀鞘後頭映照着天邊的月光,如同一點寒芒。他的口氣不再如之前那般輕巧,而是帶着一種冷冽的睥睨。

    “少林寺方丈真是會調教門人哪!空有一身如此好的功夫,卻不知救濟天下蒼生,蝸居在這方寸不過的寺院中,只會將你們的武功用來欺負我這等無害之人。這便是你們少林寺修的佛嗎?真是枉爲男兒!”

    “放屁!”

    廣元罵了一聲,卻沒有再動。令他驚駭的並非這人舉刀的速度,而是這柄能夠檔住自己的刀。廣元自入少林以來,跟隨惠然大師修習鷹爪手,以有二十餘年,在他的爪下不要說是樹木,就連金鐵都只是不堪一擊之物。但是眼前這人的刀確能擋下他的爪勁,而不被穿透,那分明是更硬於金鐵之物,定是一柄削鐵如泥的寶刀。

    祖覺在一旁聽着,覺得這個黑衣人話說得蹊蹺,心中隱約想起了什麼,卻沒有說出來,只是站到廣元側身,按住了他的右手,說道:“師弟,遠來是客,且聽這施主如何說。”

    廣元心裏還是窩着一團火,但是看在祖覺得面子上,勉強是收手後退了一步。他這一退,插在刀鞘上的兩指便拔了出來,帶出一點木屑。傾刻之間,只見那兩個窟窿延伸出無數蛛網般的裂痕,佈滿了刀鞘,再接着,鞘身便一片片的裂開落下,象是落葉一般,露出那柄泛着寒光的烏金鐵刀。

    黑衣人手握刀柄,刀尖斜點,目光迎視着廣元道:“我來此,便只想問兩位大師一句話。這天下蒼生的性命,你們管是不管了?”

    廣元覺得奇怪,憑什麼這人上來就這樣質問自己,便回道:“既是天下蒼生,區區少林寺,又如何能管?”

    “少林寺如何能不管?如今正是國家危難之際,你們不思如何報效國家,反而貪圖安逸,豈不是懦夫所爲?”

    祖覺心底其實清楚,那時間會在石室外偷聽的,八九不離十是與朝廷派來調查僧兵之人。而從此番話他可以得知兩件事:第一此人定在那一批隨朝廷而來之人中,第二此人之目的,便是要求少林寺繼續向朝廷提供僧兵。

    瞭解了對方的來意,祖覺頓時覺得心中有了些底氣。他動用內力,朗聲喊了一句:“阿彌陀佛。”聲音藉着內功,遠遠盪開,就猶如少林寺每日晨昏定省的鐘聲一般,使整個少林寺爲之震動。

    蒙面人見狀,挑起眉頭看着他,“大師,你這是何意?”

    “施主,你只知當今國家危難,又如何知曉少林寺也有少林寺的難處呢?既然是這件事情,我想少林寺與施主之間,也無什麼可談了。”

    此時少林寺四方開始響起鐘聲,鐘聲由遠而近,一聲大過一聲,彷彿還能聽見人馬在聲響之中吆喝的聲音。

    蒙面人聽見聲音,一點都沒有顯露出懼色,雖然就目前的狀態來說,他們也看不見他的臉色,但從他輕蔑的笑聲中,他們還是聽出了他的有恃無恐。

    “原來貴寺面對責難,就是這樣的推諉與躲避,連堂堂正正與我辯論的勇氣都沒有,真是枉爲第一大寺。”

    祖覺對這番話波瀾不興的,沒有表示出太多意見,但是廣元可就不是這樣想了。只見他雙掌一翻,又跳向蒙面人,一副要與對方來個輸贏的樣子。

    “臭小子胡說什麼,少林寺豈是你一個無知小兒可以妄加批評的?”

    蒙面人也不退,橫刀立在原地,“我說的話哪裏有錯?如今天下大亂,少林寺貴爲武林大派,坐享盛名,卻連幫助朝廷抵禦外侮都做不到,一個個貪生怕死,算什麼武學泰斗,算什麼武術宗師?我呸!”

    也許是這番話說的實在是太過分,也或許是祖覺還想拯救一下少林寺在這位施主心中的印象,於是他開口了。

    “施主,你知曉國家大難,生靈塗炭,可少林寺中的千百僧兵,難道不是生靈嗎?”

    “習武之人豈有貪生怕死的懦夫?枉費你們少林武學號稱天下正宗,結果出來的就是一羣貪生怕死之輩!”

    “那施主又知曉少林近年來因朝廷徵兵,死傷了多少僧人嗎?天下是應該保護,外侮也應當要抵抗,可是當天下大勢已經無可挽回,我輩的犧牲,難道是應當的嗎?”

    他這話一說,蒙面人的臉色立刻一變,顯得非常憤怒的模樣,“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你的意思是說,我朝國運到頭了嗎?擅議朝政,這可是大罪!”

    祖覺看着蒙面人,沉靜的目光如同佛珠上通透的琉璃一般,有着各種複雜的神色,卻沒有說話。

    蒙面人不知道他是被自己說得不敢回嘴,又或者是心中存了什麼心思不願意回答。

    就在這時,四面亮起火光,就在他們三人對話時,那些被祖覺吵醒的僧人們紛紛趕往此處,那些僧人們拿着火把,有幾個膽子比較大的甚至靠近了對峙中的兩人,叫囂着。

    “來者何人?爲何擅闖我少林寺?”

    而從人羣中分開一條路,緩緩走來的,正是非罪。

    “來者是客,諸位師兄弟們,切勿怠慢了來客。”非罪說道。

    廣元則是吹鬍子瞪眼的,一臉不同意的模樣,“這小子剛纔還大言不慚,把少林寺從上到下胡亂批評了一通,你還說他是客?”

    祖覺接過話說:“廣元師弟且稍安勿躁,且讓非罪前去問個明白吧。”

    廣元這頭有些懵,他覺得這件事情其實很好解決,一就是打,二就是擒。他這麼一來一往把這個蒙面的小子整服貼了,就什麼事情都沒有了。哪裏還需要問什麼明白呢?再說問明白了又能怎樣呢?

    不過他沒有將自己的想法當衆說出來的機會,因爲在那之前非罪就已經走進了兩人中間,一會兒看看廣元,一會兒又看看蒙面人。

    “兩位請先都收起架式吧,佛門清淨地,理當以和爲貴。”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非罪說話的語速特別慢,在慢中顯示出一種王者之姿的霸氣,又或者是因爲他說話的時候特別誠懇,彷彿有種魔力,只見到那雙眼睛就能夠無條件使人相信。

    總之,兩人儘管心中多有想法,但都是有志一同的收起了架式。

    蒙面人將那把沒了鞘的刀拎在手上,仍是出言不遜的姿態,“大師,整個少林寺中我只服你,這些貪生怕死的懦夫我也懶得跟他們爭辯。就憑你之身分,你認爲我說的話有何誤謬?”

    其實非罪方纔並沒有聽見兩人到底說了什麼,他是跟着其他僧人們一起到場的,自然也不應該聽見什麼。可是他沉吟一會兒,卻回道:“在下想,兄臺怕是對少林有些誤會未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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