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寒劍江湖 >第738章 殉道(3)
    祖覺一見道慶如此,趕緊迎了上來,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悟持搖搖頭,“是我們大意了,想不到那人所使的刀上竟然餵了毒。如今……”他說着看了自己攙扶下的道慶一眼。

    後者擡起頭來,勉爲其難的打起精神說道:“沒事,待我休息一會兒,便可運功將毒逼出來。”

    祖覺與悟持一同合力,將道慶扶上了座椅,讓他喘了口氣。這時祖覺才說:“讓道慶師兄留在這吧。我也方便照應。”

    悟持點頭,“也好。今日那蕭統領隻身前來,刀上又有毒,怕事情不是這麼簡單能善了的。”

    玄廣聽了兩人的對話,不知爲何一反方纔的態度,忽然說道:“既然悟持師兄與祖覺師兄都會留守在這,那我就先回藏經閣了。”

    他說着,不給任何人反應的機會,推門離去。

    悟持這時候才轉過頭,一臉疑惑的看着祖覺與非罪,“我說了會留在此處嗎?玄廣師弟這句話裏可有蹊蹺?”

    非罪沒有回答,僅是搖搖頭。

    祖覺則說:“他這莫不是在暗示我們今日要守在這裏,以防什麼變量吧?”

    兩人說完,又同時轉頭去看非罪,可後者卻仍是搖頭,沒有說話。

    倒是坐在一旁的道慶此時目光中閃過幾分複雜的神色,隨即開口說道:“你們有事的都去忙吧,我想一個人打坐調息一番。”

    此時非罪看了看牀上那還昏睡不醒的普宗,當即走去將人搬上了自己的肩頭,並說,“既然道慶師兄要調息,那普宗就交給我照顧吧。”

    說起來這回普宗也的確是被打得狠了,要不然一般來說,被人這樣扛在肩上,斷沒理由還不醒的。

    悟持與祖覺兩人也並未對此多做評論,只是小聲交代了道慶千萬要保重,並且加派弟子守住這間廂房,跟着非罪的後腳一同離去。

    非罪要將普宗扛回他自己的房間,半路就遇上了心情稍微平復了點,正要去找普宗的如海。

    如海見到他們,原本平復下來的情緒再度激動起來。他圓圓的大眼看着非罪,之中似乎又蓄上了淚水。

    “普宗師兄還好嗎?傷的是不是很重?”

    非罪沉默了一會兒,其實他並沒有聽見對普宗病情的描述,只是看祖覺與玄廣兩人站在他身旁,面容都好似很鎮定的模樣,料想應當是沒有什麼問題。

    於是他平靜的開口說道:“無妨,休息幾日就會好了。”

    聽他這麼說,如海眼中的淚水才褪去,露出一個安心的笑容,“太好了,我還以爲師兄沒有救了。”

    非罪見如海恢復了精神,便扛着普宗繼續往前走,直到推開他房間的那扇木門,將他安放在牀上並蓋好被子,纔回過頭對如海說道。

    “你們在山道前只見到蕭統領一人嗎?”

    如海點頭,“是啊,他一人前來。手中拿着廣元大師的佛珠。”

    非罪聽完,便不說話了。如海見他不說話,面上又沒有什麼神情,便好奇的問:“有什麼不對嗎?”

    非罪這才說:“若是傳詔命,不應當只有他一人獨行。”

    如海想了想,道:“說不定是其他人在山下等他呢?少林寺這路挺不好上來的,尋常人要爬到少林寺,還需要費點功夫。”

    非罪仍保持着同樣的沉默,沒有對如海這番推論做任何評斷。倒是如海見非罪沒有迴應自己的話,直覺得開始反省自己是否說錯了什麼。而爲了彌補這個錯誤,他登時自告奮勇的開口。

    “非罪師兄,今天就由我來照顧普宗師兄吧。”

    “那就拜託你了。”

    如海臉上笑笑的,象是已經忘了方纔那恐怖的經歷,同時坐到普宗牀邊,看來的確是打算整晚待在這裏,好好照顧牀上那人。

    夜晚來臨時,藏經閣內一片漆黑,只有一盞燈火微微顫動着。如豆般的火光能照亮的地方着實有限,閣內四周擺放的書架只能陷入一片晦暗不明中。

    今日窗外有大片烏雲,遮擋了月光,使得夜色更濃。

    他端着燈,立在那裏很久了。也許他正等待着一個人,也或許他等的那人不會前來,這一切都是未知,玄廣不能未卜先知。

    火焰的光芒時強時弱,就如天上那一朵烏雲般,時濃時淡,偶爾透過雲朵射下的月光也有陰晴圓缺。

    而就在火光搖曳的那一瞬間中,玄廣等到了他今日在此的目的。

    “你是誰?”他問着那個推門進來的蒙面男子。

    男人的目光在夜裏如豺狼,卻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他的腰間繫着刀,那是一柄再尋常不過的短刀,用來殺人卻特別好用。

    玄廣的臉色在燈火下顯得陰鬱,卻沒有表現出一絲害怕。他的嘴邊還是勾着那抹嘲諷般的笑容,“你現在殺了我,就不怕找不到你們要找的東西嗎?”

    這句話成功吸引了蒙面人的注意力,他終於開口說道:“你知道我要找的東西在哪?”

    玄廣冷笑一聲,“自然,而且我還可以與你說。”

    蒙面人皺起眉頭,顯得有些困惑,“你想要什麼?”

    “我不想要什麼。我只想要知道,拿到你們想要的東西后,少林寺會怎麼樣?”

    那人沉默了一陣,然後才說:“不知道。我也不過是收錢辦事而已。”

    玄廣呵的一聲笑了出來,“也是。我本也不期望你能告訴我什麼。”

    “易筋經在哪裏?”那人又說。

    “易筋經不在藏經閣,卻在一個人身上。”

    蒙面人再度沉默了一陣,似乎正思考究竟要不要相信玄廣所說的話。兩人對質間,天上的烏雲短暫的散開了,有一絲月光透過紙窗照入藏經閣內,光線落在玄廣帶着些許蒼白的臉上,隨着那一線光芒而來的,還有一道渾厚的聲音。

    “大膽狂徒,竟敢擅闖藏經閣。”

    從蒙面人背後發起攻擊的不是別人,正是道慶。

    只見他一雙手勾成了爪,兩爪如鷹隼般,快速且準確的扣住了那蒙面人的頸脖處。

    蒙面人萬萬沒料到背後竟然平白又多出一人,一時間竟然連掙扎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麼被抓住了。

    玄廣見道慶來了,臉上露出一抹不悅的神情,“你不好好在屋內休息,爲什麼要來這。”

    道慶的面色因爲中毒而微微發青,同樣顯得很難看,“你明知道今日會有人闖藏經閣,爲什麼不讓悟持師兄過來,卻要支開他。”

    玄廣笑了笑,“你不同樣沒這麼做嘛?”接着他又說:“閒話休提,這人恐怕不是今日唯一的宵小,應當還有些人往悟持師兄那去了。”

    聞言,道慶面上的神情顯得更加難看,“我真不懂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想什麼,我就是想着讓易筋經這個麻煩脫離少林寺。”他還是那副笑容,七分嘲諷,三分鄙視的模樣。

    兩人說話時,被扣住頸脖的蒙面人則是一直不動聲色,直視着前方。

    就在這時,玄廣身旁那扇紙窗忽然破開,從外頭竄入一道人影,只在那一瞬間,誰也沒有料到會突起如此變故。

    所以玄廣即使意識反應過來,卻無法及時的調動身體,便如同一根木樁般直挺挺的站在原地,等着黑影以刀架上了他的脖子。

    “放開他,交出易筋經。”冰冷的刀鋒透過皮膚,帶着一種肅殺的氣味。

    玄廣手中仍穩穩持着油燈,面上的神色也無改變,他的目光微微向旁瞥,想看看那脅持自己的人究竟長得是什麼模樣,然而除了一席黑衣與蒙面的黑布,再無法看見其他。

    “你的同伴也在我手裏,你就不怕我殺了他嗎?”縱然道慶錯失了拯救玄廣的機會,但他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企圖用手上僅有的籌碼做交換。

    可那人卻似乎並不領情,冷笑了一聲,說道:“你要殺便殺吧,我的目的就是拿到易筋經去換賞銀,如此簡單而已。”

    那個被道慶扣在手中的蒙面人額間流下冷汗,牙關有些顫抖的說着:“大師,他說的是真的,你就算殺了我也換不回你的師弟平安。”

    道慶卻道:“你如若不在意我手中這人,又爲何要我放開他?我願意與你交換人質。”

    玄廣此時跟着說道:“本來我願意告訴你們易筋經的下落,即便你們不這樣逼我,我也會說的。”他說着臉上笑容變得乖張,“可是現在,即使你們殺了我,我也會要師兄一個字都不對你們說。要殺就殺吧。”

    那人聽了玄廣的話,抵着他脖子的刀鋒下沉幾分,劃破了頸間的皮膚,透出一顆顆渾圓的血珠。

    “廢話少說,一句話,你師弟的性命就在你的手裏。我說放開他,並交出易筋經。”

    道慶見狀,一咬牙,還真的鬆開了扣住的蒙面人,“易筋經不在藏經閣。”

    玄廣則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道慶,一時間竟然連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被道慶釋放的蒙面人剛獲得自由,隨即抽出腰間那柄刀,戒備的對着道慶。

    “這老和尚十分厲害,我們兩人先了結了他,再逼問那個年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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